“江河儿女的儿子女儿,现在也已经在家里满地跑了,还谈什么混社会呀!”杜雪一脸调侃的猛吹着对面那个有些愤青的老年男人。
张图对自己如今的生活状态很满足,过一个人的日子,想睡到几点,就卧到不知道是天黑还是夜深。哪里像邓雷夫妇这么憋屈,每天不是带孩子,就是油盐酱醋茶的摆弄一大堆锅碗瓢盆。累的心慌慌不说,还失去了对理想的渴望和追求。明明是曾经一起宣誓要浪迹天涯的红庄小顽子,一起撸串,共同烤肉,以天为被,用地当床的潇洒走世界,多无忧无虑。可他们啥时候,就偷偷滚到一个被窝里去了,也没人知道,还一直刻意的瞒着大家。结果,啤酒没喝到肚皮撑圆呢,杜雪自己就掩饰不住的率先暴露了。那还能说什么呢,这不就是明摆着要脱离队伍的节奏嘛。既然道不同不相为谋,那就各自安好最是圆满。
于是,一帮人里最热闹的两个男女坐火车走了。余下的人,顿时没了走下去的勇气。这本来就是件相互掣肘、彼此拉动、一起洗脑着往前挪的荒唐事,团结着幻想般不考虑结果,倒还打发起时间来快一些。可一旦局部骚动,就会发生连锁反应,勾起所有人的小心思。青春的荷尔蒙是很缺乏理性的,但它只是少了那么几根智慧的神经,不意味着就非得一条道走到黑。黄河是路过了,心儿被汹涌澎湃的气势所震撼。于是,在狂吃海喝的整晕大了以后,站在奔腾的水边边,美美的撒了一大泡尿,来寄托大家狂放的情丝。棺材铺也参观了,塑的蜡像很逼真,就是有些瘆得慌。所以,王海突然想吃红烧肉,说馋的肠子都拧麻花呢!真是景不对板,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一路上的故事,纠缠的实在是太多,也成了所有人美好回忆里不朽的茶余饭后。
“缘分是有的,而且很神奇。就和今天咱们几个在逛庙会的路上,前后遇到一个样,老天早就安排了咱们在十多年后的相逢。只是并不是各自勾勒的场景,没有电视上演的那么离奇。”杜雪猛喝了一大杯啤酒,用醋泡花生粒,朝猥琐男张图的脸上扔了过去。这人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瘦干猴样,形色上看有些萎靡,可动作一点不拖沓。只是稍微的曲了下身子,把头往侧面一倾斜,嘴努着向前微微张着,就轻而易举的接住了这颗有些暧昧的小疙瘩。
“哎呦呦,真的还是那么的香。没想到啊,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款手油的牌子,可一直没变呐!真是够骚劲,邓雷,你可别吃醋呀。咱当了一辈子的流氓,水准那是绝对的专业。可有谁能比得上雪儿的品位,还是那么的传统且真挚,一点儿也没追着现在的那些化学制剂玩。你贼天天看,没发现人家这皮面上水嫩油滑的,非常的自然嘛。”张图在酒精的催动下,双眼里射出有些把持不住的嫉妒小火苗,对当初自己奉若女神的暗恋,没有及时的下手而感到非常的懊恼。
邓雷不爱说话,主要是没什么有兴趣的话题,能引起他的注意。可今天不凑巧的遇上二不愣子的张图,想回避已然是来不及了。这人一辈子就爱色字当头,是圈子里出了名的登徒子。谈起恋爱来没完没了,到现在也没结成婚。据说不是互相看不上,就是在磨合的道路上丢枪弃甲,落荒而逃。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底气,就敢这么无休止的一路消耗下去。父母盼望着能承欢膝下的幻想彻底破灭后,就只好在寿终正寝的自然法则下,遗憾的驾鹤仙游了。临终时一再念叨着要他抓紧办事,多生养些娃儿,好到坟头上跪拜、祭典、烧纸钱。可他坚决秉持自己固执己见的执拗,就是不肯回头,矢志一辈子酒肉穿肠过,妹在心里留。只要醉生梦死的过完一辈子,也不挑担扛责、辛苦受累的为婆娘娃儿们劳毛卖力伤自己。
对他这种靠女人过日子的撇货,大家早就敬而远之了。仿佛稍微跟他沾一点点边,都得落下个吃软饭的采花贼这样一个坏名声。这人也不好好管管自己的言行,都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是痞子的油腔怪调。咱们来的可是规格较高的大盘鸡总店,就你嗓门最邪性的在那疯癫样儿的吟诵《满江红》,还让大家从不同的角度给录视频。激动的是确实很慷慨激昂,开头背的也真的有模有样。可这么好的诗句,从你的嘴里喊出来,真的是让人脊背发凉浑身打颤的鸡皮疙瘩乱丢。还能不能好好的吃口饭了,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管不顾,真把其他桌的客人当空气呢!就你这流里流气的低俗味风格,把咱们有头有脸的中等人身份,直接给丢脸的掉成渣渣了,一点灰都没剩下。
幸亏这包间的开放式隔板,还安的稍高一些。其他的食客们,假装看不见听不清的,把咱们屏蔽了。不然,估计就得扯上些麻烦。也难怪,他渣渣呜呜的叫了这么长时间,傻瓜都能听出来,是当年那些混江河的主。虽然人是老了,可江河还在。违法的事情铁定是干不动的了,在法治社会的监督下,谁愿意没事干到铁窗里串门吃咸菜熬岁月呢!说路上的话,也就是些边角料,风险大的不敢去,利益小的看不上。只好拿着家长的退休金,在屁大点的圈子里相互追捧,一起麻醉。整天喝的五迷三道,一起蹴在烧烤摊上耍酒疯,说些天大,地大唯咱们最大的彪话。要不是老邓爸爸狠狠的蹬了雷子一脚,估计他也和张图一个德行。
还是杜雪这妇人有远见,及时的投怀送抱到邓雷的瓷实胸肌上。不然,还真是走不动了,一帮傻甜欢们,没个正经营生的,就爱掏空家里人的两个兜兜。都不是三岁小孩子了,非得让爸妈挖苦讽刺加捶打的一阵鬼哭狼嚎后,才挣得可以继续躺赢的几张屈辱钞票。不劳动者还能吃上饭,实在是把一点亲情人味都给长年累月的消耗光了。如果真有哪天在外面遇难了,估计家里人都得放鞭炮庆祝一下呢!这该死的懒惰成性,实在不是个好习惯。再这么颓废下去,就真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没看咱巷子里混的最差的肖强,都敢用轻蔑的目光,偷偷的丢过来马上就跑掉了。他以为咱们没看见,可不得等到攒多了,一次让他吃个够嘛。
邓雷当时没反应过来,就把第一次给了杜雪,从此就只能埋头当父亲,加油创收入了。离开了没有盼头的江河,做了有儿有女的爸爸,还在希望的田野上没日没夜的耕耘,最终以优异的成绩,取得了建筑师的资格证书。从此一家人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接触的朋友多了,圈子也就大了,人的各方面提高也是突飞猛进。这不挺好嘛,发展的路子正对了邓雷的性子。蔫不拉几不代表窝囊,而是深沉的思考。至于心里盘算着什么,他自己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心里不怎么有底。不过,毕竟是成功跨过人生最大的心坎,就冲这一点来说,这个送上门来的老婆,就很值得夸奖。至于老大和老二,为什么长得一点儿也不像,他始终不敢去做那个检查。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这样大家都能轻松些。
张图可能是太过用力了,嗓子眼干涩的开始剧烈咳嗽起来,杜雪继续拿桌上的小物件乱扔。杜雷也不喝酒,看着老婆若有所思的发呆。王海从头到尾在喝闷酒,他刚离完婚,心情里失落感中夹杂着许多的释怀和解脱。看着当年的伙伴们,矜持的装着各种假醉的姿态,活的机械般循规蹈矩,实在是很没有一点意思。想起当年的歃血为盟,实在是可笑的有些滑稽。按说,都在指头上拉了一刀,可怎么连个印子都没留下,显然是各怀鬼胎的不真诚。鼓捣了一晚上,只能是兑了点红葡萄酒来充当了一下,就算是兄弟姐妹同心,其利必然断金。拿脚指头都能看出来,结局肯定是散伙饭都没钱吃,就各自找了个蹩脚的借口,纷纷遁走了。
现在的貌合神离,必将是今天以后乃至未来的永远离别。还是珍惜这会偶遇的一点丝连之谊吧,为曾经的共同往事干一杯失忆的苦酒。现在的亲朋,都活得这么清醒,到底是身在天堂,还是处在地狱,谁也不愿意面对这个问题。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只要健康的过好当下的每一天,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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