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最喜欢在打麦场上玩耍了。钻草洞,打滚儿、抑或是赤着脚丫晃动手臂跟刮风一样奔跑。打麦场好大好宽敞哦!记忆里它不单是庄稼人打麦扬场、碾谷分粮的场地,也是生产队收获希望、祈盼幸福的场所。
是的,场所!场所里有阳光,有雨露,有欢声,有笑语,有鞭儿扬起的希冀,有石磙碾出的乐曲,有风儿旋出的律动。
每年小满一过,我大爹就琢磨着平整麦场。头年打稻扬稻的稻场,在冬春两季,闲置在那里,成了鸡鸭鹅、猪仔们遛弯的场所,大坑细凼的,待到麦子快黄,农事还不太忙的时候都得糙一遍,这一环节叫“糙场”。
糙场选大雨过后的日子,泥土湿润润的,在石磙后面拖一束鲜柳条,上面压上泥巴,由老牛拉着石磙一圈又一圈地碾压、拖糙,半天的功夫才能把打麦场糙得平坦瓷实,没有缝隙,也不起灰尘了。
糙好后,就不允许小孩子进场了,即便是麦收时节跟大人进了场,也绝对不能挖坑动土的,不可玩踢瓦的游戏之类的破坏性游戏。一旦被被队长发现,就扣大人的公分,扣工分可是要命的事,要少分粮食的哟!
场糙好还没干透的时候要遇到阴雨天,等天晴了又要重新糙一遍。
干透了的麦场上,一捆捆的麦把子堆的小山一样。堆麦把子是技术活,得有经验的老农把关,我们叫堆垛子。我大爹是队里专门堆垛子的人,堆麦垛要把一捆捆麦把子斜着放一层压一层,麦穗朝斜上,麦秆朝斜下,层层叠叠,堆成蘑菇样的麦垛,风吹不倒,还沥雨水,麦穗不会霉烂。
等所有的麦田里的秧苗都插好了,开始打麦了。接下来就是在大晴天里下场、挑场、轧场、翻场、扬场了。
下场谁都会,把麦堆上的麦捆,拉下来,解开,铺展开来,摊开后晒个半晌就要挑场了。
挑场也是个易活,大闺女小媳妇老妈妈都干得了,轻轻地挑起叉子一歪,把铺开的麦穗翻一遍,其目的就是让麦秆透风,把麦穗晒透干。
轧场也叫碾磙。碾磙可是个耐心活儿,队长总是叫我大爹去干,一个工十分。我大爹每次套牛,我都好奇地上前去看。
牛很听话,任由我大爹摆布,三下两下就把牛套好了,大爹一手牵着缰绳,一手甩得皮鞭叭叭作响,在麦场上一圈压一圈,圈圈相套,人欢牛跑,一遍又一遍地碾压。
不知不觉,大半晌过去了,人累了,口渴了,牲口嘴角沾满了白沫儿。大爹停下活计,打来一桶井水给牛饮,自己也喝一口凉茶,在一边歇会儿。
开始翻场了,村里的男女老少一齐上阵,木叉子扬起,麦秸翻过来,麦子抖落,所有的麦秸翻一遍后,大爹又一手牵缰绳,一手甩皮鞭,赶着牛拉着石磙在麦场碾压再碾压,压三四遍,麦穗上麦粒籽儿一个都没有了,就可是出草,扬场了。
把打尽的麦秸挑到麦场边,捆成一捆捆地,或烧火或留着盖柴禾垛子,反正都有用处。
小时候最爱看大人扬麦子,微风习习,宽大的木掀铲起金黄的麦子,有节奏地顺风高高甩出去,麦籽儿淅淅沥沥地落下,细麦秸麦秆随风飘向一边,竹埽具扫一扫,金黄的麦子干干净净地,堆得小山一样,每到这时,队长总是笑逐颜开,跟捡了一堆金子一样。
最高兴的还是全生产队的人聚集在麦场上分麦子。麦堆前,大箩筐,小麻袋,各家都拿来了家伙什,“秤平斗满,公平分配。”队长一声令下,各家秤回了自家的一份。
前些日子,我回到魂牵梦萦的小界岭,老家的房子早已被新修的公路填平了,老家的山水变得越来越陌生,唯有昔日的打麦场还在,尽管它被众多的绿色植物所覆盖,但是它还在那儿。看到那巴掌大的平地,昔日打麦的景象,像放电影一样一遍又一遍翻腾在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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