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家到我们四个人的岛,有很长很长的火车。天亮,天黑,天亮,天黑,火车里时间格外漫长,睡醒无数次也看不到站点。
不管在什么时候,这趟车像被四野压扁,挤得难以下脚的车内,隔着一层车皮,外面却是荒芜的平原、戈壁,还有铁青的山。
当夜里穿过一个个隧道时,听到呼号,不知道来自车,还是夜里的神灵,还是群山内脏里的呼吸。
那趟车我比较幸运,一开始坐在靠窗的位置,可以靠着窗睡一觉。醒了,发现他站着,没有一块骨头是直着支撑身体,像被捏成站姿的泥人。他在看着着什么,似乎是车厢尽头,呆呆的。外面突然亮过的光扫过他的身体和眼睛,像扫过一尊泥塑。
他的儿子和女儿在他旁边,并排坐在一起睡着,妻子倒在他们两人的位置上,似乎高原反应,睡梦里眉头皱着。他四周是半睡半醒的车厢。
女儿睡醒了一觉,发现他站着,看着光扫过他的身体。叫他,和他换一下,他半天才会意,似乎思绪放飞了太久,拉不回来。
他生气地瞪了她一眼,让她赶快睡,她恳求了一下,话被挡回。
她转过头对着车窗,觉得眼睛痛,觉得车窗冰冷。把窗帘拉过来,盖住头,盖住车窗里的影子,对着漆黑的夜,铁色的山,等着下一次穿过隧道。
终于又一轮的轰鸣响起,似乎声音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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