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天蔚蓝
父亲,那里的天空是什么颜色的?
”你眼睛往哪长的,干活也看不清楚更不长脑筋。”
“成天吃亏受罪也不落好。”
“说你老实其实就是个傻。”
母亲喋喋不休。
父亲耷拉的脑袋坐在小屋的炕上,身后靠着一床叠好的被子,左脚打的石膏,在狠劲的一根烟接一根地吸,任由母亲数落也不接话。
窗外的天灰蒙蒙的,乌黑的云沉沉的压着这个穷困潦倒的家。凛冽的寒风肆无忌惮地刮着,院里的枯枝在战栗,哀嚎。
“他为什要这么说呢?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呢?”父亲自言自语的重复这句话,“现在的人啊?!”父亲一脸茫然无措的表情。懵懂的思绪飞散开。
在隧道掌子面上,父亲和小李在搬挪横跨在巷口的一根铁道,小李向父亲大声吼,“用点劲,再用点劲。你磨磨唧唧干啥?”父亲心想,你搬好搬的这头,我这头煤块儿、石头堆积,地方狭窄无处下脚,你也不体谅我,还朝我吼。又一想,都是同事,工作中不便计较也不跟他一般见识。随后,父亲用力一使,滚动的石头使铁道滑落在父亲的脚面上,紧随父亲哎呦一声坐在地上,班长闻讯赶到,小李抢先说,“他不小心搬铁道砸自己的脚了”班长生气地说,“干活也不小心,眼睛往哪儿长的,刚开完班前会,领导说了安全要落实在责任上,是自己的原因要自己负责。”疼痛,无力争辩也无法争辩的父亲瘫坐在地上。
升井后,刺眼的阳光照在父亲脚上的伤口上,那片凝固的猩红,愈发狰狞,父亲深吸一口气,“千万别伤到骨头,不然一家七口的生活用度该怎么办?”
父亲坐在采区的办公室里,脚面肿涨得穿不上鞋,焦急等待去医院的车,区队长厉声说道“一再强调要安全作业,注意安全,就是不听,自己的责任要自己负起来,这次不能按工伤待遇。”父亲的脸被疼痛和愤怒扭曲成青紫色,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愤怒的冒出一句“日你妈的。没一个好东西。”区队长怒目圆睁,冲父亲吼,“你说啥,再给我说一遍!”父亲低下头眼泪在眼眶打转默不作声,车来了。
母亲去矿上找区队长,事情未果,又去队长家里,母亲问:“为什么平日苦活、累活、脏活、没人干的活都是他干?有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让自己疼痛受罪?为什么……”母亲眼里含着泪,握紧拳头,指甲深深地扎入掌心。后来父亲的脚伤按工伤待遇处理。
转眼到了年底,母亲买了两瓶酒又包好自己炸的麻花,温和地把我叫到跟前,“丫丫,妈领你去百货买衣服时指的那个门是区队长家,记得吗,你今天去那个家好吗?你是小孩,别人不会在意。”
“我是小孩儿?我已经十岁了。”我抢白道。母亲瞪了我一眼接着说:“人家问你是谁的孩子,你说出你爸的名字,说完放下东西就走,听明白了吗?
“爸爸有理为啥还要送礼?!我不去”我赌气说。
“你爸窝囊,我怕他以后再遇上事儿,区队长不能顾及到你爸。”母亲垂下眼,抿着嘴,我也不再说话了。
“去,乖,天阴了,要下雪了,快去快回。”
一向连蹦带跑走路的我,此刻却迈不动步子,心里有一块石头堵着。天乌蒙蒙的,黑压压一片片的乌云聚拢在一起,笼罩在头顶,闷得让人喘不上气。嗯,是要下雪了……
父亲,您现在跟母亲在一起可以安心的生活了,天堂很美吧,绿草如茵、繁花似锦,那里的天一定很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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