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的今天,中国深圳。
早上五点,一个准妈妈起来上厕所,发现卫生纸上有红色,她心跳加速睡意全无,把熟睡中的她姐唤起“姐,我见红啦我要生啦”。姐姐本睡眼惺忪,听她一说神经一紧,二人赶紧打的去往深圳市妇幼保健院。
保健院的前台护士接待了她,听她说“已见红”马上给她检查了,但并没见红。她坚持说见红,不愿意再回家观察,护士只好给她安排了住院部走廊的一个席位,让她在医院等,等到几个小时,护士说她根本无发动的迹象,问她是否愿意催产,她未犹豫,既然来了,肯定得抱个娃娃回去,催产就催产,于是护士给她打了催产针,那是早10点。
12点后,她的宫缩规律起来,她觉得并不是很痛,那时护士已把她移到待产房。待产房里有很多待产妇,大多数在哀号请求医生给剖腹产。她看得目瞪口呆,忘记了自己的阵痛,宽慰起隔壁床位的一个待产妇来,“深呼吸深呼吸,别哭别喊啦,听到护士说没,省点力气,等下生孩子用。痛是一阵一阵的,间隔时你就休息深呼吸,孩子出来就好啦”。可她的宽慰一点用都没有,那待产妇还是痛苦不堪哀号不断。待产房里有两个护士,一个护士很耐心的在宽慰一个待产妇,另一个护士不耐其烦跟待产妇们说话,“不用剖,你再坚持几下就可以上产台啦”“我知道痛,大家都痛啊,你还是别喊省力气留着等下用”“宫口还没全开呢,刚检查呢,现在还不能上产台”。她刚开始还挺悠闲,宫缩并不强烈,玩着手机,一边跟在美国的老公聊天,一边发朋友圈。一会儿同事们都打电话来,等到林妹妹打来电话,她的宫缩已经很强烈,痛得说话的声音一会没一会有,“妹妹啊,我不跟你说啦,我在生孩子呢!”
下午1点,她痛得受不住,也哀号不断,“医生,我求求你,给我剖了吧,我好痛啊”“太痛了,受不了,让我死了吧,我不想生孩子了呜呜呜~~”护士给她第一次检查宫口,只开了两指,看她哭嚎升级,问她愿不愿意少受点罪,接受脊髓麻醉。她同意了,只要能减少点痛,咋整都行。微微颤颤,她上了麻醉台,看着二指粗的麻醉针筒,她又生了怯意,护士连忙安慰她,“没事,就一下凉”。她侧趴着,腿在颤,背后神经敏感觉察到一个枕头探进她的脊髓,真的好凉,下了麻醉台,她全身发冷。回到待产房,痛的程度反而升级,没打麻醉之前,痛的部位在子宫连同周边,打了麻醉之后,痛变得集中在子宫,让她觉得白打麻醉针。那时是下午2点。
终于,宫口开到五指,护士把她转移到产房。产房里已经有一个产妇在产台,她按照护士的指示躺上产台,看着旁边那个产妇使劲用力憋,她觉得很好笑,那样子的产妇像极了便秘,但人家表情又好痛苦,她暂时忘了自己的痛和胀,一直盯着旁边那产妇。护士看她居然还有闲情盯着别人生孩子,“你还看什么呢,你得使劲把宝宝生出来啊!你是来生孩子的,不是来看别人生孩子的。”护士一提醒,她回过神了,痛啊胀啊,她使劲,孩子只出来一点头,一口气尽了,孩子头又回去了。如此来回几十次,护士怪她用力不够,她也力尽,真希望有人给她一瓶红牛或者一枚巧克力,好补充体力。“我已经用尽力气了,没力。”她声音沙哑。“你休息一阵,再重新来,宝宝已经到盆腔,今天一定会出来。你等下要憋足了劲,一口气延长点,宝宝只要头全部出来就是我们的事了。”话虽如此,她又试了多次,失败,护士说她没用全力,她又急又气又胀痛。护士干脆不管她了,和另外一个护士聊起天来。“以前有个孕妇明明顺产条件很好,在产台上整了几个小时孩子没下来,宝宝头都出了宫颈,最后又转去剖腹产。等剖出来,孩子变成了脑瘫,医生说是孩子在体内缺氧。可怜了。”啊!她可不想她的宝宝变成脑瘫,她一口气吸到头,使劲吃奶的力气,又HOLD住那口气,PUSH!“好好,就那样使劲。刚才孩子的头出来很多,再来一次。”护士欣喜道。她重复一次。“头出来了,头出来了,好了好了,宝宝出来了。”她听到清脆的宝宝哭声,嘹亮得像胜利的号角,胀痛感完全消失。护士给她看宝宝的屁股,问她“是男孩还是女孩”,“男孩”她沙哑道。“记得了,是男孩还是女孩?”“男孩!”她提高声音。护士把写着她名字和宝宝信息的环戴上她的手,也给宝宝脚上戴了一个。
一个护士给她清子宫,沾满血的纱垫换了一张又一张,之后又给她缝会阴,她只感觉微痛。精神抖擞的她十分紧张地盯着从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肉娃娃,看护士们把他清洁包好称重。一会护士们把宝宝抱出去了,她好着急,她还没看宝宝一眼呢,就知道是个带把的。电视看太多,她总担心狸猫换太子或者有人偷孩子,一直想着要见宝宝,可偏偏护士丝毫没有让她见的意思。整了2个多小时后,她累极了,最终见到她的宝宝。那小家伙被包在襁褓里,脸上头发上都还有血丝和一些看起来脏脏的东西,他的头似乎特别长。恩,果然是外国人的基因啊,这么长的头不会好看吧,他爸的脸像驴脸,她有点担忧。人家说,女人生了孩子,跟孩子会特别亲,她咋一点亲的感觉都没有呢,就感觉这肉团好奇怪啊,睡得好安静。他为什么不睁开眼呢,是不是正常呢?他的手指皮好皱,像个小老头的皮,指节有点大,好,总算有点男孩子的样。他的脸皮倒是舒展得很好,哈哈,足月出生的,营养足吧!
那一天的她,虽然深知自己的使命刚刚开始,却从未细想以后的生活。随着时间的流逝,怀里的小家伙与她,两个人的命运绑的那么紧。他教会她以前从未学到的东西,他给她从前从未得到的爱,他挽救她的人生,点亮她的希望,让她一天比一天快乐。她被需要,她被爱护,她被紧紧跟随;她被尊重,她被仰望,她被视为他最大的支撑。感谢你,儿子!她时刻想着,心里泛起无比柔情,想起他的顽皮与甜蜜,嘴角总是会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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