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豆》:第六章

作者: 终南山上望长安 | 来源:发表于2022-07-16 06:54 被阅读0次

    土豆是一只普通的乡村土狗。对于小说主人公来说,它却是一份难以忘怀的成长陪伴和精神寄托。

    第六章

    “呦,这是谁家的狗?怎么瘦的皮包骨头啦!”阿婆刚从屋后的菜地里回来,手里拿着一把韭菜,准备晚上给我们包饺子吃。

    “阿婆,这是一只野狗,应该是好多天没吃东西饿成这样的。我们留下它,可以吗?”看到阿婆回来,我立马跑到跟前,拽着她的粗布衣襟央求着。

    “给你们讲啊,这狗也是通人性的,养狗也得看缘分哩。”阿婆边说边笑,温柔地看着不远处正嚼着馒头的大黄狗。

    “阿婆说的没错,野狗最难养了,有时候还会发疯。最好赶走它吧。”那个刚刚和狗对峙中落荒而逃的家伙,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又串了出来,在我面前张牙舞爪起来。我恨的咬牙切齿,气的满脸通红,身体就像一个即将点火的炸弹。

    就在我和哥哥互不相让,立马就要动手干架的时候,爸妈从庄稼地里回来了,肩膀上扛着干活的家伙,手里大框小框提着劳作的果实,叮咣作响。

    大黄狗看到有陌生人过来,瞬间警觉起来,似乎又被他们手里的锄头吓坏了,一边后退,一边不停吠叫。“不要害怕啊,这是家里人。别跑、别跑……”我一边喊着一边追逐已经跑远的大黄狗,可是一溜烟它就消失在山梁上的庄稼地里了。

    “野狗就是野狗,养不住的!哎……”哥哥跟在身后,看到大黄狗跑掉,阴阳怪气地说着。我被他的话彻底激怒了,愤怒的火苗瞬间点燃了反抗的本能。就像一个点燃引信的炸弹,我趁他不留意转身就扑过去扭打了起来。张超显然没有料想到这疯狂的闪电战,一时有些准备不足、手忙脚乱,在我疯狂的攻势下竟然有些疲于招架。可是没过一会,他就明白了这是弟弟在挑战哥哥的权威,于是也愤怒地进行了回应,占据绝对优势的身体和拳头结结实实地把我暴揍了一顿。

    “你们俩干啥哩,挨揍不够是吧!”爸爸拿着柳树条,挥手就是两下抽在我们身上,瞬间止息了这场争斗。

    经常挨打的哥哥像个没事人一样,端起桌上自己的那份饺子,也不蘸调料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我伤心地哭了,怨恨地看着爸妈,拒绝吃晚饭。“爱吃就吃,有本事明天也别吃。”屋子里劳累一天的妈妈还没搞清状况,显然也没有动力安抚我的无理取闹,端起碗自顾自吃了起来。不过,我看到她往桌上的空盘子里夹了很多饺子。

    “这傻孩子啊,不给你讲了嘛,养狗是要靠缘分的。我看这狗还会回来的哟。”过了一会儿,阿婆端着一碗饺子进屋来安抚我。“看,这是你妈给你留的,全是大肉馅的。”

    我在半信半疑中吃着妈妈留给我的饺子,心头的怨恨慢慢消退了。可是心里还想着大黄狗,不知它可找到吃的东西了。

    晚上,我做了无数个奇奇怪怪的梦。一会儿,大黄狗被人用石子追打,边跑边叫唤。一会儿,大黄狗又和其他家犬在争吃食,还被恶犬咬伤了,耷拉着脑袋。一会儿,我又梦到它朝我跑来,长得肥肥胖胖的,四条腿健壮有力,蹬在黄色的土路上腾起一阵烟雾……

    生活就像电视剧里那个性情乖张的老顽童,喜欢作弄人是他的本色。当你满怀渴望期待什么的时候,他会故意用漫长的等待来考验你的热情;当你放下执念,不再有求于他的时候,受到冷落的他又会主动找上门来,教你九阴真经。

    一连好几天,我都在希望中醒来,在失望中睡去,或者在失望中睡去,在希望中醒来。直到有一天,我不再做梦,也不抱任何幻想的时候,大黄狗又出现在了远处的视野里。

    还是在那个熟悉的庭院角落里,它用自己的鼻子在地上嗅嗅闻闻,尾巴欢快地摆动两下,发出友好的吼叫,最后的声音拖成一个长长的“汪……”

    我有点喜极而泣,飞快地跑到它身边,想抚摸它的头,伸出的手僵在空中又不敢落下。它似乎看懂了我的犹豫不决,摇摇尾巴给了我一丝鼓励。我抚摸着它头上凌乱的毛发,感到一股信任的温暖传递到掌心。

    我急忙从兜里掏出一个烤土豆,摊开手掌。它缓缓地靠过来,细嚼慢咽地吃起来,少了之前狼吞虎咽的狼狈样子。

    “哈哈,看来你也喜欢吃土豆啊。以后我就叫你‘土豆’吧。”我一边傻笑,一边自言自语。

    夏天的日头缓缓落入远处的地平线,余光映照着空中的云朵,巨大的画布上勾勒出金色晚霞的轮廓。空中飞过的鸟群匆忙追逐那落下的金光,将静止的画作变作欢动的律歌。大槐树上知了此起彼伏的叫声又为这律歌定下了欢快激昂的曲调。

    我不知道土豆是从哪里流浪至此的,阿婆说它看上去不像是野狗,很有可能是后山中哪户人家的家犬。村子里也时常有从后山下来觅食的狗儿,那里条件艰苦,人都缺衣少食,自然顾不上狗,自力更生就成了它们唯一的出路。

    在阿婆的支持下,爸妈的默许中,哥哥的不情愿里,土豆自此正式成为家里一员,陪我度过了暑假剩余的时光和人生懵懂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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