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再次启程前往湾区工作还有两个月,或许距离行前综合症的触发也已经不远了。去年此时我正紧张准备着出发,心中还灼烧着难以描述的抗拒感。
要去地球的另一面,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对我一个人而言在一开始很难接受。有人和我说玩笑话,说是只要在地上挖洞就能挖通回家的路了。如果真能挖,我希望我从中国挖下去是挖到美联储用来存黄金的地方,而不是旧金山。
那时心里念叨了无数次老子不去了,最后还是乖乖地坐在了(没什么美女的)港龙航空上,迎着阳光升起的地方来到了湾区。
飞机上看迎面踱步而来的朝阳去年的八月份意料之中地成了我思想负荷最大的一个月。开始接受新的工作,开始完全独立的生活。任何细枝末节的事情都要自己处理,不会有帮你准备各种东西的父母,也不会有随口叫一声就帮你下楼买瓶水的舍友。从八月五号开始我就开始用App倒计时回国的日子。
那段时间的焦虑感重点体现在哪儿都不想去。在前一个月,我活动的地方几乎只有住处附近和公司,以及……连接这两点的那一条线。虽然陪远道而来的一些朋友出去玩过一趟之外,但那一趟却只是去另一家公司,Google。
Google作为一个典型的用后验经验活着的事后诸葛,现在这些压力对我而言都很稀松平常了。
对于工作而言,我意识到我上班的地方可能是全世界最严格遵守40小时工作制的公司之一,并且工作的节奏非常舒服。另外,它还是一家认真做产品的公司。
我的职业是软件工程师,我热爱这个行业。我的工作是每天在三个或者更多个屏幕面前解决问题,累的时候喝咖啡,无聊的时候找话聊。更重要的是,我不会修电脑。
我的工位作为技术工种,有时候因为开销在工作上的精力比较大,走在路上容易走进女衣专场,晃悠五六分钟才意识到自己把门上的NEW看成了MAN(讲真,NEW从玻璃背面看真的容易看成MAN)。细思级恐,幸好那不是女式内衣专场。
讲真,NEW从背面看真的容易看成MAN在生活上,看起来最积极向上的转变是厨艺的突飞猛进,而且是在没有用老干妈的情况下。所以我相信这回绝不会再出现吃墨西哥鸡肉卷(Taco)半个月这样的事情了。是的,在去年刚到美国的前半个月,我的晚餐一直是一瓶无糖可乐(Diet Coke)和一个能完全填饱肚子的黑豆鸡肉卷。
无糖可乐和黑豆鸡肉卷你可能没有注意到在我和Google的合影中,我的脚下依然有一罐Diet Coke。
虽然想清楚了工作和生活,可是有一件事情很难光用想就解决,寂寞。我跟我妈开玩笑说,我在美国不缺吃、不缺穿、不缺钱、不缺时间也不缺女朋友(现在缺了,报名请私信),就差个唠嗑的人。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如果恰巧喝了点小酒,微醺,那估计会一下子哭出来。
从前,我的生活方式是很有局限性的。关注点一直都在专业上,跟人聊天很难搭在一块。正常人的笑点,技术宅一般只会附和着别人笑一笑;技术宅的笑点,你们正常人一般是看不懂的。如果你不是技术宅,你能看懂下面这个笑话吗?这很可能就是不识趣的我可能会和你聊的一个笑话…
笑话一则更何况由于存在一定程度的语言障碍,交流起来就更加困难了。因此我在美国认识的新的聊得来的朋友屈指可数。所幸现在我认为我已经不会让人觉得太无聊了,因为今年朕浪得有点厉害,连说话都带浪三分。
舒服是一个很好的词。我给自己的期冀是做一个让人舒服的人,而不是一个让人开心的人。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讨好谁,但我可以选择让你舒服点。想再和来自五湖四海的朋友一起舒服地在太平洋边上,吹风吃菜聊聊天。
太平洋边的晚餐旧金山是一个温暖的小镇。我甚至不愿意说它是一个城市,这样会带给这个名字嘈杂。它宁静地倚在西海岸,安静地作为世界科技心脏的一部分。都说好山好水好无聊,而这无聊却偶尔会勾起一抹很浓的怀念。
旧金山的傍晚画风突转,想谈谈出国工作之前难免遇到的尴尬。
在近两个月内,我推掉了两个在国内的工作Offer。之所以这件事情值得写下来圈点,是因为个人和这两个公司内曾一起工作过的朋友都有着很好的感情,因此拒绝他们绝非情理上的易事。
马云爸爸是错的。他说员工离开只有两个原因,一是钱没给到位,二是委屈了。而他漏掉了第三种,就是员工发现自己和这家公司三观不合。
一言以蔽之,我不喜欢他们的工作方式。当我在国外时,我的早上八点正好是国内的晚上十一点,或者在冬令时的时候,国内的凌晨十二点。一般我在早上十点上班,刚到工位的时候习惯看看朋友圈,看看昨天朋友们的动态。
经常能看到在美国时间早上十点的时候,朋友圈里面还有很多人刚下班,发着“终于把需求上线了”、“半夜了,感谢老公来公司接我回家[笑脸]”、“这一切努力都是值得的!”。
这样的现象太可怕了。我很想给说“努力都值得的”那位朋友回一句,不,这不值得。这种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的行为,它并不是仅仅一两天而已,而是频繁得足以成为一种“现象”。在创业公司,这样的现象其实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理解的;然而在大公司,这样的现象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工程管理效率低下、一种是企业自身效率低下。若企业效率和工程效率足够高,是不可能在一天成千上万个工时的情况下不能如期达成目标的。
若是创业公司,那将会是另一番考量。如果一家创业公司和你志趣相投,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实在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当然,志趣相投也不是让人拼了命去创造业绩的理由。老同志们说得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不要身体等于提前放弃了革命。
和别人谈起我的上述观点时,他们总会说,“这就是中国”。面对这种让人无言以对的论据,我只能默默走开。
生命很长,一天却很短。一天中精力的分配却能决定整个生命中你在做什么事情。所以只要从一天出发,你就会发现其实工作不是你生活的全部。你有想要照顾的家庭、想看的风景、想对话的人物和想尝试的挑战。比如挑战炸鸡块,就像我一样。虽然我失败了,但是我还是觉得……挺失败的!
吴式炸鸡块我还经常被问到一个问题,关于我是不是会最后选择移民。这是个很有趣的问题,因为我越长大就越是一个呆不住的人。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我就皮痒痒。我今后还会申请转到欧洲工作一年甚至更久。双脚能踏过的地方我都想去一遭,可能四海为家也不过就是这样的“情怀”。因此移民对当下的我不是特别重要。至于十年后我是不是还是这么想的,拭目以待。
生活会好的,工作会好的。鸡块是总有一天会炸好的,身体也是会越来越好的。马云说“梦想是要有的”。马云站在他的成功上看问题,导致他又错了。梦想是一个水到渠成的事情,不是你“要”出来的。只要花时间把自己理清楚了,梦想总有一天自然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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