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睁开迷蒙浑浊的左眼，转动眼球环顾四周，他看到浑身插满管子的自己，看到病床周围站满的熟悉或陌生的人，看到穿白大褂的医生对着自己儿子说了什么，紧接着一圈人嚎啕大哭了起来，老张已经听不到他们的嚎啕声了，老张只看到他们哭的…歇斯底里？伤心欲绝？还是…肝肠寸断？
老张知道自己要走了，他温热的泪顺着左眼眼角淌下来，他的一生，坎坷太多，磨难太大，刚度过朝不保夕的生活迎来功成名就，老伴儿又疯癫了。想起自己的老伴儿，老张左眼的泪更多了。
老张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二十多岁的时候遇到了自己的老伴儿秋花，老张身上那股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儿吸引了秋花，不顾父母的反对义无返顾的跟老张过起了日子，那时候的日子是真的苦，吃不饱饭，饿的勒紧了裤腰带秋花也没想过抛弃老张，老张到处给人盖房子谋生，慢慢的生活也过得去了，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后来老张干起了包工头，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要说那时候最令老张头疼的就数自己的大儿子了，也怪老张平日里疏于管教，这不日子刚步上正轨，老张的大儿子却进了监狱，因为喝酒闹事捅了邻街的人，老张花干了家里的钱才把大儿子从里边捞出来，出来后的老大还算本份，娶了媳妇儿老老实实的过起了日子。
后来的老张靠着身上一股劲儿做起了房地产，给老大老二各自娶了媳妇，生活越发富裕，儿媳妇孝顺孙子懂事，唯一的闺女也嫁了好人家，忙碌了半辈子的老张准备和秋花周游世界安享晚年时，秋花却得了疯癫症，老张不能丢下老伴不管啊！说起来老张的右眼也是秋花犯病时拿刀片扎淌的，老张说他谁都不怨，年轻时秋花愿意跟着自己吃苦受罪，年老了他就不能丢下秋花不管。就因为这事，老张还上了报纸，报纸上表扬他对老伴儿不离不弃。
再后来，秋花去世了，老张不知是该开心还是难过，忙碌了这一辈子，没有一天是为自己忙碌的，年轻时忙孩子，年龄大了忙孙子，年老了忙老伴儿，老张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年活头，毕竟是把老骨头了，身体也不大利索了，剩下的日子里，老张要为自己活。
秋花去世的第二年，老张得了肺癌，晚期。听到这个噩耗的老张像泄了气的球，再没有要为自己活的精神劲儿了。老张心想，这样死了也好，孩子们都大了，老伴儿也已经送走了，这个时候自己也算死得其所没牵没挂的了。住院化疗期间却听到三个孩子因为争遗产大打出手，老张长叹一口气不知自己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电影般的画面从老张脑中穿过，老张回过神儿来，他知道自己仅剩的时间不多了，拼尽全力指了指病床边的小柜子，老大立即明白了老张所指，伸手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泛黄的纸，老二家紧跟着贴了上去，老张听不到他们在议论什么，迷糊中看到老大跟老二家打成了一团……
老张躺在病床上，已经失去了知觉，用仅有的意识祷告：若有来世，再不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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