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往事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仿佛自己亲手一层一层去撕开自己的伤疤。你知道自己很痛,但是总忍不住去撕。撕得用力时,红色鲜血喷涌,刚开始你会惊恐,习惯后就静静地看着它们。而等有一天内心力量强大时,吸引你去揭开伤疤的不再是强烈而痛苦感而只是希望自己把伤口拿到阳光下晒一晒,因为我现在开始坚信在伤痛的背后一定有阳光的存在,这些从心底黑暗角落照射的阳光和纯净的阳光相比更加可贵。
我从小是一个极度胆小自卑之人,这可以从我人生中第一次离家出走是因为不敢去找陌生人借东西这件小事中可知。我害怕权威,我对权威言听计从。小学时,老师们说学习永远是第一位的,我听着;所有爱好音乐舞蹈篮球的人都是喜欢玩的人,我听着。金庸和琼瑶的武侠和言情小说对大家没有益处,我听着。父母说外在不重要,我听着。我认真地听着老师们和父母的话,从来没有反问过为什么。一直相安无事顺顺利利地从小学升至重点高中,我理所当然的成为了那个听话老实除了学习什么都很无知的孩子。危险正在慢慢地逼近,我却茫然不知。
进入高中,进入了相对大的环境,我开始发现了很多那时幼稚无知的我无法理解的事情。有些人走后门进了学校,和我们一样在学校里好好学习;原来包括我自己在内,并不喜欢那些只会读书的无趣的人,我们喜欢的是篮球场上投篮最帅的人;老师们开始喜欢叫那些长得帅和漂亮的人回答问题;有一波同学,他们每天其实没有人在听课,他们每天上课都在讨论名牌衣服鞋子和爱情;班级里,有些同学只要上课认真听听课后不怎么学习居然可以拿高分。我发现之前所支撑我的对于事物的理解放在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环境里居然觉得很别扭,有些我觉得对的东西好像错了,我认为的错的东西发现对了。我感觉自己已经开始卷入一股莫名的漩涡之中,以前觉得很简单的人生好像很难去操控了,当时的我没有反思能力去帮助我看清这一切。更何况理科的学习将我精力耗尽,我已经无暇顾及这些我认为模模糊糊地我不清楚的问题。那时的天空是黑暗的和压抑的,就是在这样的天空下,我迷失了自我,对于学习的胃口和兴致开始慢慢地败掉。我无法和周围的人表达我自己内心的迷茫,而我自己也不能解决自己遇到的困境。高中三年里成长的缺失,使我比同龄人晚熟了至少三年。于是高中以没有收获学业和爱情,没有阳光没有生气黑暗无力地落幕。复读的一年,和自身的矛盾没有激发到决裂的地步。我做了一些小小的尝试和改变:发现自己的喜好,做让自己害怕的事情。慢慢地生活中有那么一点点亮色,而且遇到了有着批判精神喜好文学认可我的语文老师,人生中开始第一次有想为了老师而好好学习的想法,成绩一直稳定在班级前列,那时人生中渐渐显现的希望,缓和了我和自己的矛盾。可是从考场出来的我,我抱着默默等待我的老爸,失声痛哭,我辜负了自己,辜负了老师和爸爸,那个夏天我体会到了人生的阳光被抽光的感觉。我现在想想,那时的我遇到了人生的难题,可是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去解决。而周围的人也无法带我走出人生困境。那种被命运打击到无力反抗的痛楚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得。那时年纪小,一直想要和自己的命运抗衡,为什么偏偏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越反抗,它越是将我往死里逼。可是我那时又那么弱小,我想选择和中文和外语有关的专业,但是爸爸一定要我在省城读书,姐姐要我学习法律,于是我就顺从了他们。于是开始噩梦般的大学。我来到我不喜欢的学校,我开始读着我不喜欢的专业。在班级第一次介绍时,我发现自己对于自己是谁,想要什么,成为什么人一无所知,我精神陷入一片混乱。那时的我整夜整夜睡不着,半年下来体重暴跌到88斤。当室友在寝室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时,我盯着天花板陷入了一个个又一个个黑洞。世界于我而言太过于痛苦,我想结束掉自己的生命,我想过无数种死亡的方法。可是在最终面对奔涌不息的河水时,我开始知道我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我的故乡美景的眷恋和家人对于我的爱,让我选择地活下来。
面对河水思考的那个瞬间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觉悟。从此我开始从内在去反抗自己的命运,开始自己的叛逆之路。对于强制和权威发至内心的厌恶,对于中国传统教育发至内心的厌恶。我tmd才不要做你们心目中听话的学生,我才不要做任人摆布的小绵羊,我只想追随我心,我连死都不怕,难道我还怕你们不高兴。不好听的课,逃,真正地讲得好课程会真正地吸引我,才不要sb 的考勤和点名,用点名来和押题来要挟学生都是无能的表现。人天生是带着求知欲和兴趣,形式化和强制化其实在抹杀人天生的学习胃口;不敢做的事情,做,管tmd 别人怎么想,慢慢地我开始勇敢在公共场合讲话,我开始从内心出发讲内容。我和自己规定说,只要我表达自己的想法,就不受周围的影响,一定要有自己独立的思考,不然就tmd闭嘴。正是给自己规定的小规矩使得自己开始慢慢有了自己独立的思考能力;我的人生第一次精神上感受到空前的解放,而对于自己之前世界摧毁地越彻底,越是倔强地反抗着命运,我看到越是当年自己的脆弱和受到的伤害。去tmd 的集体主义,每一个都是独立个体,只有个体的价值得到了尊重和实现,才是真正的好社会。去tmd 的权威和专制,越是权威和专制内在越是虚弱,因为虚弱才会害怕。真正地说服和顺从从来都是发至内心真正地认可、接受和拥护。
在多年后的今天回想起那些叛逆的嘶吼和呐喊,我内心依然难以平静。那些叛逆的火种让我重生,深深地我打下烙印,彻底地改变了我。从此以后,我不再是出生时那个胆小怯弱的自己,我开始成为倔强勇敢的人,我开始想掌控自己的命运,尽管在多年后的今天,我知道这种激烈的精神反抗在现实面前是虚弱无力的,我也仍然深深地感谢它们已经植入我的骨髓里,流淌在我的血液里,去带领我在强大的现实里去重新定义什么是真正的叛逆,什么是真正的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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