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冰箱不大, 半个南瓜占了冷藏室的一层。昨晚喝粥只削去一个角,南瓜像漂在小河里的大船,我为怎样才能赶紧把它吃完发愁!
上星期回村里看望父母。父亲端出半个南瓜像给我个宝物似的说:“这个南瓜好,没生虫。”我问:“南瓜里还会长虫子?”父亲一脸惊讶!问:“上次你们拿的南瓜没有虫。”儿子插话:“上回拿的不是南瓜,是大锤,李元霸的大锤。”我想起来了,儿子那一堆玩具里确实放着个南瓜。我接了南瓜,装着比接了一沓钞票还高兴。父亲要照顾生病的母亲,不能去打工挣钱了。给惯我钱了的父亲,如今好不容易手里又有了点“积蓄”。我怎么能不像个宝物一样捧着。
以前母亲身体健康的时候,接送孩子上学做饭的事,从来不用我和老婆操心。现在我刚把儿子从县实验小学接回来,手里还提着顺道买的菜。就又考虑今晚吃啥饭?这个难题还是让儿子来回答合适。饺子汤。我到是也有这个雄心,正好用南瓜做馅。但以我这水平,洗完锅估计就半夜了。儿子又改口吃挂面汤,也好,可以煮点南瓜,再做几个南瓜饼。一个目标尽快把南瓜吃完。
儿子读着英语字母,在本子上做英语作业。我把蒸熟的南瓜和面往一块揉,我俩都都很认真。儿子跑到厨房,炫耀他不用看书便把26个字母都写完了。我也把面团和好了,黄灿灿的很有成就感!儿子说你可要把饭做香点,别和奶奶做的饭一样。我说你奶奶受了一辈子苦,她做饭的原则是熟了就好,一辈子的目标是吃饱就行。你看我这饭多有创意黄饼绿葱保证香。儿子又跑去做数学作业了。
面团着实诱人,我要拍个照,一会发到朋友圈里。题目都想好了,《自己种的南瓜,自己做的饼》。说起来这个南瓜不是专门种的。春天母亲住进了医院,我回村里把老家的半亩地都种了玉米,我种了三分之一,姨家兄弟帮忙种了三分之二。在玉米揸把高时,我回了村里一趟。看见地里长满了郁郁葱葱的草,好像长势良好的麦田一般,草都有小腿那么高。我拔了一天,拔了草露出了玉米苗,看见姨家兄弟种的还行,我种的那片还好有三分之一的苗。于是我补种了些豆角顺手栽了几颗南瓜籽。到现在也没顾上去地里看看。玉米是父亲掰的,这个南瓜还是父亲翻地时捡回来的,不想却是最大最好的。黄灿灿的瓤,相当饱满的籽,铠甲一样硬的皮,这要放坏了太可惜了。
老婆下了班刚进家门,第一个南瓜饼烙就好了,老婆啧啧赞叹了一番。金黄的饼,间杂着翠绿的葱。切开一层一层的透出香味,偶尔还有核桃仁花生仁从中间掉下来。儿子嚼了几口说:“这饼不知道怎么了。”我说:“怎么了,还没有你奶奶做的好吃!”老婆尝了尝说:“咱妈总不会不放盐呀!”我尴尬的笑笑,感到有些遗憾,这么好的饼却忘记放盐了。禁不住感叹,母亲身体好的时候,咱们进来家就能端上碗,还能偷偷抱怨饭菜做的不好吃。老婆说:“那时候我去洗锅,妈经常都不让我去,如今享不上福了。”儿子突然抽噎着说:“奶奶接我的时候,有几回还偷偷地给我买糖了。我想奶奶了,她什么时候就好了?”老婆赶紧劝儿子,说:“这个星期天争取回趟老家,奶奶的病很快就会好的”。看着儿子满脸泪水,我强装着笑说:“快吃饭别凉了,你的饼现在可是比放了盐还咸。”儿子不依不饶问:“奶奶怎么会生病?”老婆解释说:“我们家也像上天烙的一张南瓜饼,又好看,又幸福。可是有一天上天发现自己忘记放盐了,于是不得已让你奶奶生病了。”
洗完锅,拖了地,泡杯茶在阳台上给父母打个电话。父亲说他们的钱够用,母亲比前阵子好点了,母亲便嘱咐不要饿着她孙子。电话里基本每次都是这几句话,和听录音带差不多。父亲这几年一心想着趁身体好挣点钱,等孙子大点了,就和母亲回村里安享晚年。不想母亲一场病,把他的计划提前了。茶叶泡开了,喝着有淡淡的苦味。思索着家中的变故,让我心生悲凉,喉咙里一阵阵感到咸咸的味道。
为了缓缓情绪,我决定整理一下阳台。不小心碰到了儿子当大锤用的南瓜,南瓜滚了好远。儿子正好洗漱完往阳台上放牙刷,他赶紧把他的“大锤”放好。我问:“这么重的南瓜你从老家扛回来不嫌累?”儿子说:“累,可是大将军不能丢了自己的武器呀。”我说:“对,你说的很有道理,还要记住‘胜败乃兵家常事’,明天咱还吃南瓜饼,我以后一定努力要把饭做好。”儿子说:“妈呀,这几天都快吃成个南瓜了,还要吃南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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