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代中期，饥荒六月，南国小镇张家巷。
某天深夜两点半，张大伯坐在床边，愁眉苦脸的看着床上不断呻吟的妻子。
他的旁边，还有三个衣衫褴褛的女孩不断的安慰着痛苦的母亲。
“无烟，我肚子都痛了七八个小时了，这孩子怎么还不出生啊？羊水破了好一会了，孩子不会有危险吧？”
“别急，若水，我算过了，这孩子要到三点才能出来，而那个时刻……。”说到这里，张无烟用手擦了擦妻子额头上的汗水。
“三点么？”床上躺着的女人喃喃自语道。
“大丫二丫，你带妹妹先去睡觉吧，明天还得去挖点野菜回来呢，家里已经没有存粮了。爸爸现在身体不好，辛苦你们了。”无烟眼里泪光闪烁，用手亲昵的摸着三丫的头。
“爸爸，妈妈是要给我们生个小弟弟了吗？”脸色蜡黄的三丫强睁着犯困的眼睛问道。
“跟姐姐去睡觉吧，三丫，等你明天早上起来就能看到弟弟了，乖。”无烟的眼神有无限爱怜。
“好吧爸爸，我真的好困了，我和姐姐去睡觉了。”三丫跟着大丫二丫走到另一个房间，三姐妹在一堆铺好的草垛上躺了下去，一会就进入了梦乡。
“唉……。”无烟目送三个女儿离开之后，不由深深的叹了口气。
“无烟，你叹什么气啊？”呻吟着的妻子疑惑的看了无烟一眼。
“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啊，若水，今后你的日子会更难过了。对不起，都怪我无能。”无烟用双手捂住脸，无声的泪水顺着指缝流了出来。
“别这样说，无烟，嫁给你我不后悔。虽说日子过得苦了点，可是现在大家的日子不都这样吗？再说了，现在大丫十二岁了，多少能帮忙做点事了。十岁的二丫也很懂事不是吗？还有，三丫虽然才五岁，应该也会带弟弟了。如果这次生出来的是儿子，我们今后就有盼头了。”若水柔声安慰道。
“是啊，若水，还是你想得远。”
“无烟，别想那么多了，你不说三点孩子就会出来了吗？现在都快三点了，你快去叫隔壁的阿婆过来帮我接生吧。我好痛，好痛……。”若水的眉头越皱越紧。
“好吧，你别着急，我去叫阿婆。”无烟转身走出了房间。
几分钟以后，一个同样衣衫褴褛的老婆婆跟着无烟走进了进来，她用混浊的眼睛看了一眼在几块木板搭成的床上躺着的若水，然后眼睛死死盯住了那几块木板。
“若水媳妇，还是你有福啊！”阿婆费力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双眼放光，眼睛也似乎被那几块木板黏住了。
“阿婆您？”无烟不明所以。
“我家可连一块木板都没有，你还有木板用来搭床。”阿婆不假思索的说。
“阿婆，您还是快点帮我看看吧，孩子快生了。”若水在床上痛苦的说道。
“好吧好吧，这孩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三更半夜来投胎。我在家里睡得好好的，你那没用的爹还来把我吵醒，为的就是把你从娘胎把你拽出来，唉，半夜被吵醒又没什么回报，真是作虐。”阿婆喃喃自语。
“走开走开，你的老婆快生了，你一个男人像个木桩子一样站在这里碍手碍脚，叫我怎么帮你老婆接生啊？”阿婆看了无烟一眼，用有些厌恶的口气说道。
“去，赶快烧点热水来。还有，拿把剪刀来，我要用。”阿婆再次说道。
“剪刀？我家里没有剪刀。用柴刀可以吗？”无烟有些为难地问道。
“柴刀？你是要砍了你媳妇吗？”阿婆回头瞪了无烟一眼。“用柴刀也行，又不是我媳妇，你自己看着办，只要能割断脐带就行。”
“啊……。”床上的若水突然大叫了起来。
“生个孩子而已，叫那么大声干嘛？生孩子就像拉屎一样，我又不是没生过！”阿婆骂了一句。
痛苦中的若水没听清阿婆的骂声，她用求助的眼神看着阿婆。
此时，无烟已经把烧好的热水用一个木盆端了进来，木盆旁边还有一把锈迹斑斑的钝柴刀。
“轰，轰隆隆……”一道闪电带着雷鸣而来，屋外，开始下起瓢泼大雨。
“阿婆……”无烟看着床上痛苦的妻子，小声地叫了阿婆一句。
“干嘛，我不正忙着嘛，又不是我生孩子，你叫我干嘛？”阿婆忙着帮若水接生，听到无烟叫她，头也不回的嘟哝了一句。
“咚－咚－咚！”镇上的大钟传来悠扬的声音，凌晨三点！
“唔，哇……。”一声清脆的孩啼响了起来。
“快，快，孩子出来了，你过来把孩子托住，千万不要让他掉到木板上，我来割脐带。”阿婆突然喝道。
“好，好，我来托住。”无烟顾不得去擦额头上的汗水，连忙跑过去托住孩子的身子。此时，若水已疼得晕了过去。
“是个儿子，是个儿子。”无烟双手托住儿子的身体，心里狂喊道。因为太激动，他的双手都好像有些颤抖。
阿婆手脚麻利的用那把钝柴刀割断了脐带，又用热水清洗了一下若水的下体，然后把一块破烂棉袄盖在若水身上。
“总算母子平安。”阿婆小声唠叨了一句，她看着地上满是血污的柴刀，心里不由一动。
“这把刀我带回去用一下，过些日子给你送回来。”阿婆朝正在给儿子擦身子的无烟说道。
“好的阿婆，要用你尽管拿去用就是了。这小子害你一个晚上没睡，辛苦你了。”无烟沉浸在喜悦中。
阿婆捡起地上的刀，眼神变得更加明亮，她把刀拿到木盆里洗了洗，然后从破烂的衣衫上扯下一块布来，小心翼翼的把刀包好。
“我先回去休息了，等你媳妇醒来就拿点开水给她喝。”话刚说完，阿婆就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走去。
阿婆走了以后，无烟看着昏迷不醒的妻子，微微皱起了眉头，然后又向怀里抱着的儿子看去，皱起的眉头瞬间又舒展开来:
“儿子啊，为父总算把你盼来了。”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人生鬼徒之｜噩梦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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