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把头发剪好，小男孩哭了～

当我把头发剪好，小男孩哭了～

  我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大儿子已经读小学三年级了，小女儿去年开始送去幼儿园了。为了兼顾工作与生活，我加入了这群被戏称为丛林理发师的自由工作者当中。

  何为丛林理发师？这并不是一个多么非主流的行为艺术形式。如果你见过那些桥洞下、道路旁的街头剃头匠，那你就能更好地理解这个词了。丛林理发师就是从街头剃头匠演变而来。

  处理人行道路占用问题是城管执法的一项任务。在市容市貌大整顿的过程中，街头剃头匠退入了丛林中。一般都是选一处人流量比较多的地方，把以前街头那一套搬来就可以开业了。

  我就是选在公园旁边的一处靠近路边的树丛里帮人剪头发。这条路是人们来往公园的一条必经之路，加上不远处就是一个公交站牌，每天这里的人流量还是比较大的。我每天早上九点开始来摆摊，下午五点基本就收摊了，刚好可以接孩子回家。这样的生活，我也不知不觉坚持了一年多了。期间总有一些人和事让我记忆深刻，比如今天那个小男孩。

  丛林里条件简陋，我们只提供剪头发这一项服务，不包洗，不包吹，！所以来这里的顾客，基本上都一些老大爷，中年男人，还有一些被大人带来的小孩。女性中只有极少数的老人家会光顾。毕竟这里理发便宜，头发少的人会觉得很划算。

  今天正逢星期六，学生们开学后过的第一个周末。下午三点左右，一个四十来岁穿着暗红提花长裙的妇女挎着提包，边走边数落前边那个穿着深蓝色球服的男孩，朝这边来了。快要路过这里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朝林子里来回打量。

  “要剪头发吗？”我连忙站了起来问，顺便扫了一眼小男孩大汗淋漓下的头发。

  “嗯，给他剪！”最终她选定了在我这儿剪。

  “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左手右手慢动作重叠，这首歌给你快乐，你有没有爱上我……”小男孩在一旁跟着音乐唱，不停地手舞足蹈。

  他看起来跟我大儿子差不多大。我儿子也很喜欢这个组合的歌，我就下了几首在手机里。

  理发毕竟是耗时间又枯燥的活，为了让顾客和自己好过点，我们基本上都会配一个蓝牙音响，播放一些轻松愉快的歌曲。

小男孩在母亲的呵斥声中坐到凳子上。我很快帮他系好围布，拿起梳子帮他梳头。

  “准备剪什么发型？”

  我们平常都是剪平头、光头，或剪短一点的碎发，顾客很少会要求发型，只在乎剪好后，会不会难看。爷们的个性就是不难看就成！但是我每次还是会例行公事的询问。

  “剪短点！他头发密，出汗多。”她妈妈在旁边抢先回答。

  我还是决定问问当事人的想法。

“小朋友，你想剪什么发型？”

“妈妈，你的手机给我。”

  “又拿手机干嘛？”

  “玩会王者！”

  “玩游戏，一天到晚就知道玩游戏！读书要是有玩游戏这个劲头，期末考试就不会只有那么点分了。”他妈妈碎碎念叨着掏出手机给他。

  小男孩嘟着嘴，低头玩游戏。我只好端正一下他的头，思考着怎么剪。

  “那我是剪平头还是修短一点？”我回头跟他妈妈询问。

  “剪平头！”他妈妈一锤敲定。

  我看着专注游戏的小男孩，只好拿起推剪行动起来。

  “啧啧，这儿剪头发的都有八个摊位，理发的生意这么好？”他妈妈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跟我闲聊。

  “小本生意，门槛低。当初我来的时候，加上我的才三个摊位。半年不到就又来这么多，生意难做了。”我从左侧开始往上推剪。

  “你这里八块剪一个头，一天剪几十个，两三百块钱总是有的。比上班强多了。”

  听到她那笃定的口吻，我抖了抖推剪上的头发，苦笑着说：“哪有那么好啊！这都是靠天吃饭的活，来的人多能糊个口，来的人少一天的饭菜钱都不够。你也看到了，这么多人等着要吃饭呢。”

  她笑了笑，一脸你别蒙我的模样，看着我剪头发。

  “小朋友，你上几年级了？”

  理发师的服务宗旨是不能让客户觉得无聊，一切的增值服务要在闲聊中不知不觉达成。

  虽然我没有什么产品要推销的，但是还是要照顾客户的感受。我实在不大愿意跟这位自以为是的妈妈聊天，只好转战到小男孩这里。

  可惜他沉迷在游戏的世界里，感应不到我的呼唤。

  “今年上三年级了。”他妈妈帮着回答，又在一旁用手推他，“阿姨问你上几年级了，你怎么不回话呢？一点礼貌都不懂！”

“哎呀，又死了！别打扰我玩游戏行不行！”小男孩一通抱怨，拉着脸盯着手机。

  “还说不得了？跟你爸一样的德性。”他妈妈退回到椅子上，跟我说，“你不知道，他爸也这样，回到家里就是拿着手机玩，别说帮忙做点家务了，吃饭都不离手。”

  我尴尬的笑着应和：“男的都差不多。”

…………

  剪平头很省事，一会功夫就剪好了。

我拿海绵揩去掉到小男孩后颈脖上的碎发，顺着头皮揩了一圈。

“好了！”我取下围布抖了抖，放到架子上。

  他妈妈满意的点点头，递给我十块钱。

  “呜呜～啊～”

  才找好零钱，身后突然响起一起了惊天动地的哭声。树上好多鸟儿惊慌飞走。

  小男孩摸着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抽泣着：“一，一点都不帅了！呜呜呜～我要王俊凯那样的发型。”

他妈妈呵斥他不准哭，他就在那哭着重复要王俊凯那样的发型。

  “哭哭哭，就知道哭，问你要什么发型又不说，现在又来哭！”他妈妈打了他一巴掌，提拉着他往路上走，他挣扎着哭闹。

  我连忙上去劝阻，安抚着把小男孩扶住站好。

  “小朋友，对不起，阿姨应该再问问你要做什么发型的。不过你本来的头发不够长，还做不了王俊凯那样的发型。不是阿姨不给你剪。知道吗？”

  他抽泣着，不做声了。

  “等过一段时间你的头发长足够长了，我再给你剪王俊凯那样的发型，好不好？”

  “嗯。”他小声的应了，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跟他妈走了。

  路上不知道他妈妈说了什么，他摔开他妈妈的手跑起来。他妈妈在后边大声喊他，他都不停。

  看着他们走远，我叹了口气。拿起扫把将散落的头发扫成一堆，装到备好的垃圾袋里。

  突然间好想看到孩子们。今天我要出摊，只好把他们送去表姐家里了。出门时，女儿说想要我陪他们去公园玩。白天应该玩不成了，晚上带他们去看看夜景也好。

  “就收摊啦？天色还早啊。”旁边老姜靠在躺椅上翘着二郎腿，看我收拾东西。

  “今天周末，早点回去陪孩子。”

  我蹬着三轮车朝表姐家行去，那里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在等着他们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