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与李君书

作者: 应野平 | 来源:发表于2020-07-08 20:54 被阅读0次

李君台鉴:

消着一夜沉沉的雨,握笔北望边境海岛,试图回想从某个值得的日子到今晚,究竟有多少熟悉的叫人无眠的雨夜可以代表我们这些年的生活。雨停夜虫响,隔着半壁灯光,梦着夜行者提着灯笼行步,只可惜没有古月照街的更夫遗迹了,要不然我也会觉得这雨也有年代,说不定似曾相识。

说起来,我是佩服你的勇气的。轻轻率率,精巧豪奢地过活,对自己毫不留情,便又信意地赴走军旅,好好做一回男子。这边境光景飘扬着,一夜又过一夜,没有煮酒过招的消遣斗智想必是寂寞的,旁人看来抑或自己思来经历是值得的。王老头的三言两语想不到在无意中还起了延续的启示。吃过苦,受过高等教育,有过部队历练,才可以称得上一个男人。这三样,不出几年,你就要一一实现了。同学中这份独有的荣耀要成为你这一生源源不断的给养了。

好朋友,可以依稀想到你饮马度水,回首月看的军人身影。天山雪后海风寒,海岛没有李益的天山雪,这风却是寒的。你这受尽洞庭滋养的南方子弟得多沾点北方的莽莽风云,好分我们一点,不痛快的时候尽可吟几句《过洞庭》解解乡味,或者倚枕南思,想想上津湖的水波浪纹。

湖南的天气多变,难怪北方的来人要批责几句,甚至纬度更低的南方人也习惯不了。像我这种正宗湘籍也在解除一种自小而大的适应力,真实地成了“中间人”。去年这个时候,你踩着自行车来了,大有王徽之乘兴而来,兴尽而返的意味,吃完饭,也不多说,就一个人回了。来时我不用安排时间接风,你也不以为意,因为我们是多年好友;走时我也不会准备道别,你丝毫不放在心上,因为我们深知彼此。

这样的情景太多了,真是想起来毫不费力。它就那样安之若素地等待在那里,等待着想起,无缘由的时刻轻轻松松就拿来了。眠觉开饮,四望皎然,有些想念了。你说多久没有放肆过了,也难为了我们这些幼稚可笑的折腾分子。

我常想自己基底不厚,矫情的自娱自乐能够隐没于字句之间,明悟的是少之又少,自然不是那样如鱼得水,有些时候甚至是得罪人的。无论如何浮夸,我一直不敢忘记给予过我温暖的人,他们是芸芸众生里的普通小人物,又是这样在我的记忆里显著非常。生活对人都有丰厚的馈赠,何其幸运,心是沉于满足了。

写信权作放言谈心,没有任何的目的,所以你不必深究。写信的人懂得远近的快乐。好朋友,愿你拥抱快乐,一切顺利。

                                                                                                                                                                                               好友:野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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