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还是黑瘦黑瘦的,夜色中更觉得母亲的苍老。
故园6月初,麦子收获的季节。收割机从北地开始工作,预计又要到夜间12点左右轮到我家的地。母亲提了麻袋,一大捆,早早的坐在地头等着,望着。
晚饭母亲没吃,和往年许多的麦收的日子一样,母亲顾不得吃饭,母亲怕机器收到我家的地时,没有人在场。所以母亲早早的坐着等。看着机器在对面麦田来来回回的忙碌。深夜,夜风吹来微微的凉气,母亲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远处的灯光模糊传来,照着母亲清瘦的身影。
这是父亲去世后的第一个夏天,第一场麦收。我记得往年这个时候,父亲就提了开水,用毛巾包几个馒头,蹬起三轮车带着母亲去地头等机器。往往赶到收我家麦时,已是深夜,父亲用架子车拉着满满的麦子,母亲从后面推着,趁着淡淡的星色归来。
今夜,又是麦收的第一天,又要赶到夜间收自家的麦田。而田地头坐的,只有母亲。父亲这刻却躺在了田地中央,再也不能陪伴着母亲一起等机器了。从此多少担子,母亲都要扛着,父亲再也不能心疼母亲了。
父亲躺着,在麦田中央,静静的。
此刻,母亲默默的坐着,眼睛一动不动的望着黑夜的麦田,母亲努力的望着,母亲似乎希望能看到些什么,母亲侧耳听着,母亲像要听到些什么细微的声音,母亲的眼睛闪动着泪光,泪光中闪动着往事。我陪在母亲身边,一样的沉默,唯恐打乱母亲的思绪。夜色中的麦田,一片暗色的金黄,远处,收割机的灯光像极了天际散落的星。
我拿衣服给母亲披了,母亲靠着我,我们坐着听对面收割机的轰鸣,一起等待着收获。今夜,父亲去世后的第一个夏收,第一场麦季,我和母亲一起迎接着颗粒的归仓,我在心头想念着父亲。
我想,父亲若在彼岸有知,一定又用毛巾包好了馒头,在自家田地头坐着,等着,陪我们一起在等着,因为,这是父亲熟悉的场景,父亲忙活了一生的田地。父亲不放心我们,父亲挂念着我们,今夜,我仿佛能感觉到,父亲,他也来到了地头,陪我和母亲坐着,等着,等着收割机来收我家的麦子,然后看着母亲用板车拉回家,存起来,父亲开心着,欢喜着······
多少往事都不能再回头,泪光中,我从幻觉走回现实,父亲是天,天塌陷了,才知生存是多么的难,我回到家,看到的是妻一手提水壶,一手抱孩子,我到田地,看到母亲劳累的身影,这就是生活,未来还要重复无数次的生活。我想,如果父亲在世,一切都不是这样子,一切都会改变。
今夜,故园的麦收,看到母亲的艰辛,不由想到这些,文字很乱,正如心境。从此多少坎坷都要坚定从容,岁岁年年的坚持。至少,曾经有一个这样的夜,我想过了,我写过了。
2011.6.3项城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