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睡不着,就这么长时间的披衣坐着。想父亲,和一些美好的往事。
父亲一生都在倒腾着生活,在父亲短暂又单调的一生里,几乎看不到一丝不良嗜好。他不抽烟,不喝酒,也不赌博。唯独做工,浑身有使不完的劲。父亲不常有的空闲里,要么帮母亲洗衣服,要么躺床上睡会。一生就这么简单的度过。
父亲从吃不饱穿不暖到把三个儿子抚养长大,这一路的艰辛表述不尽。我如今这么深刻的去怀念他,却远远的再也见不到他了。闭上眼睛,回忆点点滴滴的浮上心头,父亲面带慈祥的向我走来??????
父亲能吃苦,异常的能吃苦。二弟考取重点高中那年,父亲在县热电厂打零工。一天,我去县城办残疾证,父亲用自行车带着我,到县城近中午,找不到工作人员,我和父亲就坐在大门口等,时值六月,父亲汗衫湿透,贴在身上。
赶上饭时,父亲问我吃啥,我说吃啥都中,叫父亲看着买,父亲最不能吃油条,有胃病,但是路摊上只有两家油条锅子。油条实惠,父亲还是买了2元钱的油条,我和父亲搬条长板凳坐了就吃。父亲吃不下,给摊主讨了碗开水,咬一口油条,喝一口开水,吃的很艰难。我说爸,要不去对面买碗烩面您吃吧,油条吃剩的,我还能带回去吃。父亲说将就吃吧,下午指不定几时回去,带到家也该坏掉了。
吃完了饭,父亲看了看日头,说人家上班还早,我带你去我干活的地方,你能睡会。我那里有草席。父亲说完骑车就带我去了热电厂。热电厂在县工业路,三三两两的煤车过往不停,沾了我和父亲一脸煤灰。
父亲带我到了一处危墙停了下来,我以为父亲要上厕所,父亲却告诉我到了他的住处。我看见靠着危墙有一座泥墙筑的小屋,屋子向北倾斜着,里面黑洞洞的,父亲告诉我他就住在里面。父亲钻进去摸索着取出一张四角烂掉的草席,铺在地上叫我睡会,他去再卸一车煤,把今天的饭钱挣回来。父亲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再次钻进小屋,半晌摸索着拿出几个饮料瓶子。
“平时上街吃饭捡的”父亲笑着说,院门口有个收破烂的,拿去换包盐钱。
父亲走去了,我泪刷地就下来了。我不知道那里来的委屈,我想大声的哭,使劲的哭。
我远远的看着父亲站在大货车上,用铁锹卸煤,父亲用力的铲下去,一锹一锹的往下面洒着,汗水清晰的从脸上淌到父亲的脖子里,父亲脖子里搭条毛巾,不住的擦汗,汗水带着煤灰,整个毛巾染黑了。
天色将黑的时候,父亲给我办好证件,骑车带我出了县城往家赶。路上我说父亲,租间房子吧,您不能再住那间黑屋了。这样下去身体会坏的。父亲说,将就着住吧,出门打工,挣不了几个钱,一月的房租,够你母亲买二个月的菜呢。我说我和母亲情愿少吃点菜,也不能让您住那屋子啊,父亲说,打的零工,指不定过些日子我又去外地了,将就着住,不碍事。我知道父亲的固执,知道说下去也没用,再说,家里这样的拮据,父亲他心里有压力,说了他也定不会去租,便不再做声,只好作罢,任由父亲受那样的苦。
后来父亲深夜卸煤,不慎从大车上跌了下来,在家休养半月,母亲说啥也不让父亲再去卸车,父亲跟了姑父,去了省城。那已是半年后的事情了······
回忆是零碎的,密集的,散乱的,在这零碎密集的记忆里,我只有日日去怀念我的老父亲,人生到此, 难免凄落。我在回忆的漩涡中滚爬,辗转,为了能清晰的看到父亲的轮廓,实在,实在,我太想太想我的父亲了。
我在这样的冷雨声下摸索出这样的一段文字,灯火的光渐渐小了,窗外,群鸡叫了最后一遍,天微微亮。
2011.8.02.项城沈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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