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覆水难收
安然坐了早上的航班随节目组去厦门拍摄,这档周五黄金时段播出的综艺节目收视火热,他因为高人气被邀请出任新一期的嘉宾。
这样的活动他其实不太感兴趣,可是因为电视受众广,他又必须参加。吴悔总是劝他说就当去做个游戏,旅个游,不仅免费还有钱收,何乐而不为。他想想也是,总比在山沟里一拍拍几个月的戏强。
小胖坐在他旁边大气不敢喘,他从昨晚到现在一语不发,小胖从没见过这样的阵仗,只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惹他发作。
他在生吴悔的气。可是他发现自己并没有为她生气的立场,所以他更加生气。
入行几年,他见过太多虚情假意,原以为自己的心也冷了,谁知道,竟然还是会牵肠挂肚。
昨晚那男人气焰嚣张,他十分不爽。可他是当红偶像,这条件在别人看来是巨大的优势,可对他而言,这是做任何事情难以逾越的阻力。他甚至都不敢摘下帽子站在那男人对面。
所以即便他爱她,这爱对她来说也不公平。
机舱外是一望无际的厚重云层,安然远远地望过去,他离她越来越远,可是思念怎么越走越近呢?
都城的雨来得铺天盖地,去的悄无声息。
吴悔直觉得身上被压得已经没了知觉,胸前的人渐渐安静,她抬头一看,雨停了。
"白洛凡?"她试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身上的人轻轻地动了一下:"扶我起来。"他低沉的声音响起。
吴悔闻言用尽全力把他的身体向上托起,他人高马大,她几乎要使出吃奶的力气。
白洛凡虽面色苍白,但是已经恢复常态,他拉过吴悔,转身走到房间最后面。
"走。"他按下电梯,显示屏上数字缓缓上升。
"去哪?"吴悔没想到他屋子里有独立的电梯,她对方才经历的一切略感暧昧,现在又被他拉着手,这感觉有点像私奔。
"回家。"电梯门开了,白洛凡把她牵进去。吴悔刚想说话,他突然转身把她压在电梯内壁,他的手环上她的腰把她带向自己。吴悔觉得血气腾地上涌。
"别说话,这里有监控。"他在她耳边低语,用身体把她罩在阴影里。
"那刚才..."她记起刚才办公室里跟他过于"亲密"的接触,难不成全被人看在眼里?
"我的办公室里没有监控。"他跟她紧紧贴住,压低音量。
吴悔早过了傻白甜的年纪,豪门恩怨她见识过,他表面的风光背后,看来也是无尽辛酸。
他们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相拥着走到地下车库,白洛凡把车钥匙塞到吴悔手里。
"你开车,左边第一辆。"他声音虚弱。
吴悔低头看了眼钥匙,按下启动键,红色法拉利488立刻亮起来。她有点傻眼,这车她见过,可是没开过。
"我只开过smart。"她摊开双手。
"没关系,都一样。"他脸上似乎浮起一丝笑意,不过转瞬即逝。
哪里都不一样好不好,吴悔在心里嚎叫。
她硬着头皮打开车门"躺"进去,白洛凡坐在副驾驶指挥:"世贸国际酒店A1503。"
她听到酒店的名称时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我家里被人监视。我一直住在那里。"他仿佛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
吴悔没有心思好奇了,她要集中注意力对付这台车,她记起安然之前跟她简单地介绍过各种心仪的跑车,她打算死马当活马医了。
从盛峰大厦到世贸国际不过20分钟的车程,吴悔觉得好像过了好几个世纪,除了中间不小心闯了个红灯,差点追尾前面的公交,转弯的时候几乎漂移,基本没什么问题。
而白洛凡从头到尾都稳稳地坐在旁边闭目养神,惬意得很。
她让保安把车泊好,"挽着"他的手臂走进电梯。他走路不稳,她又不想别人看出什么端倪。
房门关上的一刻,他们两个都松了口气。
吴悔揉了揉酸疼的脚踝,起身要走。
"你好好休息吧,今天发生的一切我都没看见。"她理解他们的苦衷,有些事不用说的太明白,她也懂。
"你昨天答应今天请我吃饭的。"那人半个身体陷入沙发,记忆力竟然还尚在。
"我什么时候...好吧,可是你这个样子,我们也出不去啊。"吴悔头大,她昨天确实答应他下次见面请他吃饭,好吧,这次果然是"下次"。他真是锱铢必较。
"在这吃,你做。"白洛凡言简意赅,肯定祈使句。
吴悔心里有一万只马踩过。
"你想吃什么?"她已经彻底投降,不再抵抗。
"面。"少爷点菜。
吴悔历险记终于走入尾声,她自我催眠"这是一场梦这是一场梦",打开冰箱,里面材料齐全,她出生餐饮世家,父母做的一手好面,市内有多家连锁店,原本等着她继承,谁想到她从事了完全不相干的行业。
别人从小玩泥巴,她从小活面,就连面粉的成色,她也一闻便知。
吴悔平日工作繁忙,极少下厨,就连安然也只吃过一次她做的面。她一边活面一边想,她今天为什么要出来跟他见面,为什么要帮他挡住雷声,为什么任他牵着下楼,为什么要开车送他回家,而现在又为什么浑身酸痛地在这活面。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卫生间传来水声,"为什么"先生应该在洗澡,她赌气般把面团摔了又摔,想象他的脸在她的手下被揉捏成千奇百怪的模样。依然不解气。
他好像有种与生俱来的气场,吴悔在他面前总是无处遁形,她佯装起来的铜墙铁壁轻而易举地被他一层一层剥落。
煮面的时候吴悔又记起她还没有买新手机,她昨晚翻出几年前的旧手机临时换上,可是信号不稳定屏幕也总是闪,本来她计划今天上午就买,谁知道早上接了他公司的一个电话,就一直耽搁到现在。正在纠结,白洛凡带着一身的水汽走过来。
"送你的。"他一边擦着半干的头发一边递了个东西给她。
他换了t恤和居家长裤,踩着拖鞋站在厨房门口,发梢有水珠顺着脖子流淌,浸湿了上衣领口。她一直很好奇他的年纪,成熟的外在可以装点,但是眼睛骗不了人。此时一看,她更加确定他要比她小上好几岁。
她忙里接过他给的东西,低头一看,苹果最新款手机。
"其实不用的。"她推辞。
"你的手机已经自动关机,就当答谢吧。"他洗完澡的模样顺眼太多,像个干净的大男孩,就连语气都柔软不少。
"那我就收下了,老板,下个月从我工资里扣。"她顺水推舟,却不想欠他人情。
面条已经做好,鸡丝手擀面,汤底清澈,香味四溢,她把鸡腿肉炖熟撕开,鸡汤重新熬煮,加上劲道适中的面条和焯过水的青菜,整体保持了吴家面馆的水准。
两个人对坐着吃饭,白洛凡动作优雅得体,吴悔吃得狼吞虎咽。她早上只垫了片面包,这一整天的"体力劳动",怎么能不饿。
吃饱喝足之后,她习惯性地收拾碗筷,清洗打扫。
"你,那个,你裤子,脏了。"白洛凡在她背后跟她说话。
"什么?"水声太大,她没听清。
"你裤子,脏了。"他径直走到她身边,关上水龙头,面色绯红。
聪明如吴悔,马上领会了他的话外之意,她家"亲戚"来的第一天啊,她怎么就忘了。
这窘迫的人生还能不能再撒点狗血!
她开脑洞设想各种救场可能性的时候,白洛凡把一大包东西塞给她。
"你去洗澡,这是我的衣服,你挑你能穿的换上。"他有些不好意思。
吴悔默默地走到卫生间关上门,她脑袋抵着墙壁,恨不能一头撞死。她想她未来在新公司应该是抬不起头做人了,丢脸丢到老板家门口,实属罕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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