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举行运动会，孩子们搬着板凳坐在操场上观赛。对于与自己班级无关的项目，他们自然是不感兴趣的，于是互相间讲起了小话。我和副班坐在后面，小张同学突然跑过来跟我说：“老师，H同学骂我，说我娇气，有公主病。”我望着她鼻梁上粉红的小眼镜，以及萌萌呆的小脸蛋，想起今早读的“反求诸己”，问她：“那你觉得自己有公主病吗？”
“我也不知道，从来没有听过这个词。”她的表情里没有一丝的不悦，仿佛在说别人的事。
“那你联系上下文，想想这个词是什么意思。”语文老师的较真劲来了。
“我猜想，应该是多做一点事就叫苦叫累，多吃一口饭就要抱怨。”她挺聪明的嘛。
“那你身上有这些毛病吗？你为班里做了一点事情吗？你每天享用的教室、垃圾桶、黑板，都是谁帮你做准备的？”我承认我有点残忍，但她确实啥都没做。
“呃……我吃饭慢没时间，而且吃饭慢也不能怪我，外婆要每天早上给我做很多好吃的，把我塞得饱饱的，中午就吃不下了。”她在为自己狡辩。
这时候，精明的H同学过来跟她道歉了，她也原谅了对方。可是她却不愿回位去了，一直要跟我讲她家里的事，而且是我到哪她就跟到哪。
小张同学名字里带一个“曦”字，她妈妈有时会叫她“西西”，据她外婆说，她妈妈曾给她买过一套公主故事书。她翻来覆去地看过无数遍，最后认定自己就是那个公主了。 刚上小学时，小张同学就表现得比别的孩子迟钝一点，无论做什么事都是慢吞吞的，尤其是吃饭。每到值日生要去还餐具了，她还是在那一小勺一小勺地吃，没有一丝的紧张。那时候还不准倒饭，但她的饭因为时间不够也因为已经冷了，最后不得不倒掉。无论怎么说甚至批评，她第二天依旧如此，直到今日。她的语文成绩尚可，作文写得还很不错，但是数学这种需要积极思考的学科就不行了，长期处于垫底的状态。她的家长辅导得估计也是气急败坏了，送她一个外号“蠢得流油”，最后不得不带她去看心理医生，结果是她真的有一种类似多动症的疾病。经过多次的专注力训练后，稍微有所起色。
从小张同学的讲述中，我知道她外婆对她进行了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妈妈是武汉本地人，外公是国企的工程师，父亲却是重庆的。她妈妈是独生女，她也是独生女，于是成了外公外婆的心头肉，什么都为她准备得妥妥的。她呢？因为备受宠爱，做什么事都有依赖了。久而久之，自主性就比同龄人差多了。
不过今天她喋喋不休地跟我说这么多，我还是挺开心的。她没有因为自己在班里默默无闻、成绩不佳产生一点自卑。她能敞开心扉，毫无戒备地把所有的一切都跟人分享，也能在受到语言暴力时维护自己的权益，说明她心里是轻松明亮的。这不也挺难得的吗？ 小张同学，你确实是幸运的，被保护得那么好，心里充满梦幻色彩，把自己当成小公主。这是属于快乐少女的，如果你一辈子都有此福气，老师真要为你高兴呢！
2020年11月5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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