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倩今天一整天都没来上学。
逸凡的心也随着眼睛盯着的千倩的位置一样空落了一整天。他多想赶紧放学,然后飞奔到千倩家,一股脑的把攒了一天的疑问都让千倩一一解答。多想一瞬间就把悬着的心稳稳的放下来。但他又何尝不知道这都是些想象呢,在这件事上他无力得像一只刚出壳的小鸡,甚至连发出叽叽的叫声从而得到这个陌生的世界的关注都难上加难。
班长也因为养伤没有上学,同学们也议论了一整天,说什么的都有,什么千倩和班长谈恋爱啊,什么千倩和外校的混混一直关系都好啦之类的。当逸凡从他们面前走过时,他们便马上闭上嘴,抬头望了望高大的逸凡阴沉着的脸,躲到一边去了。逸凡当然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但他实在没有心情管别人的嘴巴,他心里一直放不下千倩,一直在猜测她为什么没来上学。他又何尝不会知道她为什么没来呢,他只是一直不愿意相信那唯一的缘由。
又是一个傍晚,他依旧在放学后走到千倩家的楼下,徘徊着,希望可以看见仍然没来上学的千倩。天早已经黑了下来,寒风吹得逸凡脸上通红,他就这样站在路灯下,盯着那个门栋,盯着那扇开着灯的窗户。或者坐在那天他们一起坐在一起的石阶上。他多想把他所有的温柔都用来安慰她,让她可以像从前那样自信安心的去上学,可以像从前一样腼腆又单纯的笑。他多想告诉她以后他来保护她,不是因为把她当做老妹儿,不是因为他要做她哥。
他站了很久,脚指头就算被棉鞋厚厚的包裹着也没有了知觉,脸也麻木得没了任何表情。唯一能动弹的就是两只不断搓来搓去的手,和在灯光下异常明显的从口鼻中呼出的大片大片的哈气。
看了看时间,逸凡决定像往常一样离开了,最近总是因为回去晚了被妈妈一顿唠叨,今天又该免不了了。他垂着头,转过身,使劲剁了剁了脚,当感到脚的存在之后,便迈步往回走。
“逸凡!”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逸凡一下子转过身,看见千倩站在门栋口。她真好看,路灯下齐着脸颊的短发上发卡闪闪映着它的蓝色。依旧是炯炯有神的眉毛和眼睛,温柔的看着他。雪白的短款羽绒服,天蓝色的牛仔裤让她在这臃肿的季节也显得玲珑有致。千倩手里拿着一条厚厚的围巾,看逸凡停了下来,她便向他走过去。
“冷不冷啊,站这么长时间。”千倩显得特别温和并好像和逸凡熟悉得像在一起多年的亲人。
“这几天你怎么没来上学,生病了吗?”逸凡顾不上其他,着急的问起来。他太想得到答案了。哪怕他心里早就有了那个答案。
千倩并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把手中的围巾举起来,踮着脚从逸凡肩膀一侧搭上去,另一只手从另一个肩膀上伸过去拿住围巾搭上去的那头,轻轻抽了过来,又绕了一个圈,围在了他光秃秃的脖子上。而逸凡傻傻的站得笔直,直愣愣的看着她。凭着她费劲的把围巾为好。他心里想的只有马上得到答案。
“带着吧,别冻着。”她依旧温柔的说着,并不看他迫切的眼神。
脖颈突然的暖和让逸凡一下子回过了神。他低头看了看围在胸前的厚厚的围巾,用手举起随风飘荡的一角。浅蓝色柔软的毛绒把温暖传递给了他的手。他轻轻的把它们攥在手心,他想更用力一些,好像能把这柔软和温和更加重一点似的。
千倩这个时候抬起头开始看着逸凡的眼睛。逸凡一只手依旧抬着,握着围巾的一角,也看向千倩。他知道,他要的答案就要来了。
“我要转学了。”千倩平淡的说道。
逸凡握着围巾的手一下子松开了,但他并没有留意到,他只是紧紧的盯着千倩清澈有神的眼睛,他觉得她没有听清她的话。
“我把事情和父母说了,他们说正好也要打算搬家到奶奶那边,有这样的事怕影响我学习,干脆就正好转到那边的实验中学吧。”千倩见逸凡没回答,继续说道,这次她的声音小了很多。
逸凡这才知道不是他的耳朵被冻木了,千倩是真的要转学了。他想说什么,但他不知道他要说什么。所以就站在那吧,至少千倩现在还在他面前。
“我可能不会去学校了,今天也联系好了那边,明天我爸去和咱们老师说,他说要尽快办手续。”千倩把目光移开了逸凡,她怕逸凡那惊愕的眼神看穿了她的内心,她不想逸凡,不,或者任何人再因为她而去改变自己。变成那个她不认识的那种人。
“哦,”逸凡说出一个字,顿了一会,“离得远吗?”他想,他还能说什么呢?让她不要转学?那又是一个他决定不了的事情,一个无能为力的事情。
“不远,不远。”千倩连忙回答,他真的怕逸凡再说出什么话会令她刚刚收拾好的心情再次陷入无助。
“那,要经常回来看看。”逸凡笑了笑,他想对她笑,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是乐观开朗的,他想让她记住这个样子的自己。
千倩也笑了,露出了整齐白净的牙齿。使劲的点了点头。
“那,我走了。”逸凡依旧笑着说。
千倩也依旧笑着,用力的点着头。
逸凡迅速的转过身,还是那样大踏步的走了起来。夜晚寒冷的空气伴着好像针尖一样的风刺在逸凡的脸上,但逸凡却感到有一丝暖流让早已麻木的脸颊恢复了些许知觉。他任凭那暖流的流淌,伸手拂去它们?才不要让千倩看到。
第二天逸凡找了个借口请假早早离开了学校,书包也留在了教室。那条围巾也整齐的叠在书桌堂里,他用提前准备好的运动服把校服换下来。特意穿了一双结实的军勾皮鞋,带上平时买了从没带过的霹雳手套。他把羽绒服帽子扣到头上,只露出鼻子和嘴巴。双手插着兜站在瑟瑟寒风中另一所学校的大门口。当叼烟的和两个摇晃的走出校门。他便把双手从兜里拿出来,早就攥在一起的拳头更紧了紧,向叼烟的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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