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有个很鸡汤的副标题:你要清楚自己应该怎样过好这一生。但相信我,这本书一点也不鸡汤。不知道为什么,不少通俗的心理学读物都有一个很鸡汤的名字,比如斯科特·派克的《少有人走的路》,也是浓浓的鸡汤味。但是这些书提供的养分,是鸡汤文望尘莫及的。
与《少有人走的路》不同,《自卑与超越》并没有在开篇就吸引我。一开始,它谈到每个人都是自卑的,但同时人人都想具有优越感,这就是人不断完善自己的动力。这算是对书名隐含的观点的解释,可以理解,但要说多触动人,却也未必。一直读到“童年记忆的重要意义”,我突然眼前为之一亮。此前,看过一些心理学的书,知道童年对于一个人的重要性,成年以后的思维模式,行为方式,其实都是在复制童年时期的所作所为。但阿德勒提醒我,比童年发生了什么更重要的是,对于童年有哪些记忆,人为什么会选择那些事件、细节和感受记忆甚至一辈子,这才是解开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的钥匙。比如他说,一个女子描述她对童年的记忆,说,我有一个妹妹,我得照顾她,等到她可以上学的时候我才跟她一起上学。作者推测,这个女子跟同性的关系并不太好,可能经常处于竞争状态,因为从她对童年记忆的表述,可以看出她觉得妹妹夺去了妈妈对她的爱,为了等妹妹到了入学年龄一起上学,她不得不推迟自己的入学年龄,而她心里对这一做法并不认同。其后的事实证明了作者的推断。真是神奇,一个人对自己童年记忆的叙述,隐含了如此多的信息,包括他对这个世界的态度,对他人的态度,最在意什么,直面还是逃避……都可见端倪。同时,我想,正因为记忆的选择和过滤作用,同样的事情对不同的人会产生不一样的影响,也就有解释了。
继续阅读,发现《自卑与超越》最核心的关键词是合作。作者明确指出,“合作是防止神经症产生的唯一保障”。作者认为,职业、婚姻、人际关系等等,都可以用合作的观点来看待。阿德勒所讲的合作是广义的合作,与我们日常所听到的与某人某组织某机构的合作不同,它广泛指人与外界形成积极关系的过程。
我发现,用阿德勒的合作的观点,可以很好地解决我工作上的一些困惑。在工作中,我特别害怕跟自己有上下环节联系的人打交道,比如排版设计。最近我正处在一种焦虑之中,我有一本书需要排版,可是我很害怕跟排版沟通,前几天好不容易说服自己跟排版聊了聊,对方却说手上正排着两本书。我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好悻悻走了。读这本书的时候我在想,我害怕跟排版交流,其实是合作意识出了问题。我没有把这件事情看成是一件我们需要合作完成的事,而想的是,我有求于她。有求于别人,就特别难以开口;而一旦被拒绝,被推迟,就很容易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假如从合作的角度来考虑这件事,就容易多了。我们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做一本书——而有不同的分工,我们的沟通是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把书做好。这样,哪怕她拒绝了我,我也很好理解,她可能真的忙不过来,或者,她可能真的对这类书没感觉,不在行。我的心理负担会轻很多。同时,遇到我的上游——比如作者抛过来的问题,我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作出抉择,哪怕拒绝或推迟,我也同样不用承受那么重的心理负担。害怕被别人拒绝与不懂得拒绝别人,其实是一个问题的两面。
还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发现,工作中让我备受困扰的,是流程上有上下游联系的人,而不是职务上有上下级关系的人。这也证实了我的感觉,是合作意识出了问题。因为上下游之间的关系,主要是合作;而上下级之间的关系,主要是服从。服从不难,我们的教育一直教的就是服从;但合作难。假如没有服从关系,就很容易演变成竞争关系。宫斗剧的火爆上映,各种讲职场政治的书的畅销,都说明我们的文化更重视竞争,而不是合作。
阿德勒的合作观点,不仅适用于个人生活,也跟整个人类的未来息息相关。他认为,婚姻也是一种合作,其主要体现方式就是用身体去吸引对方、双方繁衍后代进而相伴一生。在他看来,婚姻的一个很重要的功能能就是生育,无论男人还是女人,本来可以生育却选择不生育,这样的人都是自私的,不懂得合作的。因为经济的原因选择只要一个孩子,这样的父母也是胆小怕事的,忧愁悲观的。假如他知道中国曾实行了30年的独生子女政策,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从人类繁衍的角度来说,我认同他的观点,假如越来越多的人不想生孩子,或者只生一个孩子,人口数量越来越少,那人类的出路在哪里呢?——人是一切的根本,假如没有人,其他一切也都不必谈了。但是具体到个体,生育是一件责任重大的事情,需要耗费夫妻双方巨大的精力。而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在孩子身上耗费的精力太多了,花在自己的事情比如职业、爱好上的精力必然就少了。而现代社会的发展,人对自我实现的追求越来越重视,越来越不愿受到孩子的束缚。这个矛盾怎么解决?我觉得不是用合作就能说明白的。不同的个体,不同的情况,会有不同的考量。
对女性而言,在生育这件事上,无疑将承担更大的责任,耗费更多的精力。很多时候,女人会面临孩子与职业的两难选择。一方面,延续生命的重任压在女性身上;而另一方面,有职业才有独立。多少女人在这二者之间煎熬?虽然阿德勒一再强调,婚姻、家庭是需要的合作的,男人要理解、体谅妻子在家庭中的付出,但说到底,这是一个男权社会,所有的理解、体谅、分担、合作,都只能靠男人主动做出,假如他不愿意,女人也没辙是不?这样一想,又很容易理解女人选择少生、不生。不因为孩子,把自己拖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这也算是一种自救吧。
阿德勒还寄希望于学校,认为学校教育最能培养孩子的合作精神(他认为,在某些家庭,指望父母教给孩子合作是不可能的),愿望是很美好的,从理论上讲似乎也说得过去。可是,看一看现实的学校教育,考试、名词仍是教育的驱动力,这样的环境恐怕培养竞争远胜于合作吧。这样一想,又觉得他的想法未免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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