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14日,星期五,天气:晴
午饭过后,我正坐在电脑前面更新公众号,杂志社的刘副编忽然带着一位同事来到大厅旁边的一个小隔间。
“刘老师,需要我做什么吗?”初来乍到,很多人事我目前还都不熟悉,于是我赶紧站起来笑着对他问到。
“你忙,我下来写几个字。没什么别的事。”刘老师对我点了点头,随后轻声回答。
写字?我一听到这两字立刻来了兴致,赶紧放下手中的工作,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刚来美术馆的时候,每天我都会看到刘副编步履匆匆的接见招待往来拜访的各路人马,还真从来没见他写过字。
刘副编与我同岁,大概一米78左右的个头,身形偏瘦,偏方形的脸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温文尔雅的书卷气。
“刘老师,你也会写字吗?”我有些不识趣地问。
“你这话说的,不会写字,那不成文盲了。”一旁充当助理的同事说着,把一个手机塞到我手里,“你怎么称呼来着?”
“我姓李。”
“哦,小李呀,一会儿你就负责拿这个手机站在这里给刘老师拍照。”同事听后马上又吩咐我。
“拍照做什么?是要发在杂志上面吗?”
“我要剪辑一下,发个抖音。”刘副编将长长的宣纸铺但桌子上,又从一个锦缎的手包里拿出两只毛笔,“哎呀,为了拍这个视频,我昨晚就把我的笔泡好了。”
我听后噗嗤一笑,没想到我一向认为高冷孤傲的国学书法,居然还可以和抖音这种超现代的科技联系在一起。
与王老师不同,刘副编这个80后对现代互联网科技并不排斥,相反,还想要利用它有所作为。
“我最近发现这个抖音挺有意思的,几乎是各种中二、神经病奇葩的欢乐堂。不过,我很想试试反其道而行之,会怎么样?”刘副编接着对同事说,“一会你帮我录视频的时候,主要拍这个手和字就可以了,15秒一段就可以。”
“我呢?也只拍字?不露脸?”我赶紧问。
“对,不要脸。”刘副编说完,十分爽朗地笑了笑。
刘副编所写的第一篇是隶书,是为赠一个友人生日所写;第二篇是行书,为一副画做题跋;第三篇是抄录名篇,第四篇则是随意发挥的闲趣,赠给了充当助理摄像师的同事。
正当我这个门外汉惊讶于他的书法造诣之时,刘副编又在面前平铺了一张纸,轻声对我道:“来背首你喜欢的唐诗,要28个字的。”
“哎?”我猛地抽回思绪,迅速读取大脑里关于唐诗的磁盘,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不错。《赠汪伦》”刘副编说着,便开始行云流水的写起来,“李白的诗,得写草书。”

房间内忽然安静下来,我用双眼盯着刘副编手中的笔,那笔在刘副编的手中仿佛像是被施了魔法般似的,在柔软的宣纸上几次起伏停转,来来回回的游走起来。
不知为何我的脑子里忽然闪现某个古装电影中曾看到过的片段——那仿佛是在某一片竹林中、山水间、又或是古朴的书斋中,有一位素衣长袍的公子正在肆意豪气的书写他的字,一种“我手写我心”的境界。
“这大概是我今年写得最好的一篇草书了。”刘副编在写完最后一个字时,对站在一旁的我俩说道。

接着,他又特意取来自己的印章,在字边盖上朱红的印。然后,抬头看向我笑着说道: “现在这副字,归你了。”
“啊?!”我惊讶得举着拍照的手机,“真的吗?”
“当然。先晾一下,等墨迹干了,你就把它叠起来带走吧。”刘副编笑着说。
“谢谢刘老师!”我喜出望外,但同时还心里也十分好奇。“刘老师,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问。”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书法?”
刘副编一边收笔一边认真的想了想,“92年吧,我记得我大概8岁的时候。”
“那是从小就喜欢这个吗?”
“哪呀!”刘副编笑着说,“还不是我妈逼我的。当时我写字全班最差,后来她就给我找了个书法老师教我写字。那时也没觉得写字是多有意思的事,就想别是全班写得最差的就行。然后写着写着,忽然有天班主任说我的字好看了,再后来就学校里的校长也说不错。我当时就以为是老师安慰鼓励学生,没往心里去。再后来等我又大了一些,有一些专门教授书法的老师也说我字写得不错,我就开始慢慢上心了,后来也参加了大大小小的比赛,也都意外取得了名次。后来,写习惯了,就慢慢爱上了。”
刘副编说这些的时候,让我莫名的想起前一段时间刷抖音,看到一个采访,采访内容大概是:你会不会逼迫孩子学习一项将来可能用的上的生存技能?比如:音乐、绘画等等。
很多妈妈都在年幼时经历过被父母强按着学习的痛苦,纷纷表示会尊重孩子的意见,让孩子快乐的成长。
只有一位妈妈十分坚定地说:她会在孩子可以承受的范围之内,督促并他努力帮他学习一项这样的技能。
采访的记者感到很意外,便询问她这么做是不是为了弥补自己年青时留下来的遗憾?
那位妈妈却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我不希望等将来孩子长到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又回来埋怨我说:妈,你当初为什么不逼我一把?”
随着年龄的增长,遇见的人越多,我越来越发现,这世间有很多东西都像是我们早年间封藏在罐子里的酒,年份越久,才越显出价值与珍贵。
有的人用前三十年的拼搏,换来现在生活的自由;有的人用前三十年的努力,换来今天令人羡慕的事业工作;还有的人用前三十年的专一用功,换来现在常人难及的艺术修养造诣。
而我的前三十年,与他们相比一直生活的惬意快乐,无忧无虑。以前我一直觉得,这没什么不好,但今天终于想明白了,我确实没亏待当年的自己,但却唯独辜负了未来。
刘光,字惜之,一字大亮,号东楼,河南濮阳人。北师大书法系硕士,09年获双学士学位,书法作品多次获奖、参展并被多家国内外机构收藏,论文、随笔及书法作品散见于《艺道》、《书法》、《书法报》、《书法导报》、《羲之书画报》、《现代教育报》、《中国之韵》、《中国出版信息报》、《北京师范大学校报》、《枣庄日报》、《中原石油报》等,并独立完成《新世纪书法年鉴(2004)》的海外卷及《中国书法文化与鉴赏》的“隋唐五代”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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