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在泥泞的山间
我低头搜寻一株株嫩芽
竭力挖掘那粒甘甜
用对一棵新生的了断
把舌尖对甜的留白填满
风悄悄吹绿春田
白云放牧着青草
羊群追逐丝丝清甜
娉婷黄花儿翩然
妖娆群山的花园
我跟在时间的后面
轻轻说一声抱歉
我的胜利如此短暂
任你把欢笑撒向云天
有些东西终会败给时间
静静站在你面前
山风在耳畔呢喃
吹散蠢蠢欲动的贪念
我读懂了一朵花的语言
淡淡芬芳直抵心田
轻轻走出属于你的春天
小时候日子过得清贫,粮食只够勉强果腹。可是娃娃们嘴馋,总是挖空心思找寻可以入口的吃食。于是春天山坡上才长出的老蛙蒜就令我们垂涎三尺。
积雪还没有完全消融,老蛙蒜暗红色的嫩芽就已经破土而出,有的甚至长在薄薄的积雪里,那洁白中的一点红,能让娃娃们的双眼燃起火苗。
然而,这些在春寒料峭中萌发的新生命,一旦被我们饥饿的双眼捕获,就会被用尖尖的铁铲毫不留情地连根挖出,收入囊中。
老蛙蒜白嫩多汁的根茎包在一层层棕色果皮里,只有我们的小拇指尖大小,肚儿溜圆,嘴儿尖尖。我们珍宝似的把它放进嘴里,轻轻一咬,一股清甜自口舌流下,脸上立即绽放出比花儿还美的笑。
那段早春时光是我们这些娃娃们忙碌而又幸福的时节。我们整日拎着铁铲,游荡在山间,活像鬼子进村,把积雪刚刚消融的山坡踩得泥泞不堪。
直到带着棉手套的手被冻得麻木,棉鞋里因为渗进泥水,走路时发出“吧唧吧唧”的响声,娃娃们才拖着两脚泥,恋恋不舍地离开山谷。
我们说着笑着、唱着闹着满载而归,把被我们糟践得一片狼藉,裸露着大大小小伤口的山抛在身后。年幼的我们只顾着满足口腹之欲,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一棵新生的嫩芽是多么残忍。
一颗种子在积雪下整整蛰伏了一个冬天,一点点积蓄能量,终于长出娇嫩的芽儿。而这株嫩芽要怎样用力顽强地生长,才能突破泥土和砂砾的重重阻挠,在早春寒里,博得一线生机。
可是,一只尖尖的铁铲,带着丝丝铁的寒凉,把一颗颗鲜活的生命连根掘出,冷冰冰斩断它们所有生的希望。那时的我们是快乐的,感觉自己似乎成了群山的王者。
后来,深深浅浅的草色染绿一个个山坡,春已到深处。一支支袅娜如下凡仙子娇柔的花儿,用朵朵鹅黄妆点山野,惊艳人们的眼眸。
那时,我常在山坡徜徉,从一朵花奔向另一朵花,惊叹山野间竟有如此动人心魄的美。阵阵山风拂过,花儿轻摆纤腰,娉婷漫舞,那飘飘若仙的模样,让人忍不住想要拥住它们亲吻。
美就是这样,不言不语,不露声色,让人顷刻间拜倒在她的裙下。我这个曾经无知的刽子手,静静蹲在一朵花前,舍不得用手轻触那绸绢般柔弱的花瓣儿,生怕会一不小心弄伤它们。
此刻,世界如此安静,我与花儿在风中对视,我不言,它无语。终于,我收回了那只蠢蠢欲动想要采摘的手。轻轻转身,我挥挥手作别摇曳山间的野郁金香,不愿再惊扰属于它们的春天。
春天的原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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