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这一对盲人兄妹,一步步往二楼上去。刷着暗红漆的木板的楼梯,人的身体的重量的踏压,使得脚下发出“咚咚”的响,楼梯略有点陡,旋一个圈之后就来到了二楼的门前。
二楼与一楼是一样的大小,纵身的长方形,摆着的不似一楼与床与沙发似是而非的躺榻,而是三四张的床。那床窄得仅容一个人的身,四无挂靠,一色的白。太平间虽是没有见过,这床大概也是差不多的相似。当然这间的二楼,现有二男一女三个活生生的人,自然没有那种阴森幽凉恐怖,反而有一种暧昧的气味在微微紧张的空气中暗暗地滋生。就在男子帮女子拿出隔膜铺那窄床的时候,站在近门的一张床边的我,将二楼的空间来看了一看。男子虽是看得见,从他的动作看出,他的视力也是有所欠缺,动作的笨拙显出他心里的一种忙慌的流露。尽量快的帮完忙的样子,似乎是对我这样的一个好不容易到来的客人的重视。说着一句“好了”,就咚咚咚地下了楼去。这时我发现二楼的地面也是木板的,隔音很差,几乎不能,人站在上面,只有保持不动,否则总要弄出它附合着的声响。让人推测,这二梯是经营者后来改造的。
出于对盲人的一种下意识的尊重,或者还有一种怜惜的心情,尽管楼上现只剩下自己与女子的孤男寡女,我也是像个见了老师的学生一样,不敢造次,任凭听着女子的支配,叫我在靠门的已铺好隔膜的那张窄床上躺了下来。
“要脱鞋吗?”我问。
“脱也行,不脱也可以”,她说话声音低低的,语速的慢,好像是因为她眼盲而致动作的缓慢而养成的。
觉得鞋脱了总还要穿回去的麻烦,我就没有脱的小心的慢慢地躺了下去。
“你趴着吧”,听了女子的话,我转侧过身来,趴伏在那里,身体感觉像是悬在一座窄旧的石桥上,硬,而且一不小心就会掉了下去。
女子移着步,来到我所在的床边,欠伸张着她的两只手与臂,在空中摸索地找到了我的肩背,开始给我按起摩来。
我只趴着,尽可能的不要掉下去,像等待任人宰割的猪羊。当她的温热的手触到我的肩背时,我感到一种僵硬的不自然。肩上捏了几捏,双手又移到了我的颈脖。也不知是她的手头的力大,还是我的颈脖的僵化,是捏得我又酸又痛,有点哼哼要叫的样子。原总以为按摩是很舒服的,何况是伊人的手呢,可那酸痛感确实的像是在承接受罪的惩罚。
我就说不要捏颈脖了吧,换个地方按的吧。她以为是嫌她按的不好,低低的问,不舒服么?我就将实话告诉了她。她听了说,你是不是经常玩手机,要不老是低着头的呀?是也不是,我只含糊地应着,或许让她说中了。
她听话的,把手移到我的背及腰的位置按捏起来。我这时在店门外因她的湿发的妩媚所惹的情思,因她的这一按摩,反而给我有了隔着一层东西的感觉,全都消散没有的了。
楼下不时传来“欢迎光临”的门禁声,似乎是又有人进来的样子,可除了清晰的听见的玩游戏的声音外,并没有别的脚步声。
那声音应是来自楼下的那另一个男子。我便问她,“他(男子)是你的老公吗?”到底是不是,她的回答我已经记不起来了。
我又问她有没有学过按摩?老家是哪里的?怎么就来了富阳呢?
她告诉我说,老家是毕节,这边有熟人,就过来了,学是学过的。
“那你的眼睛?”
原也不是天生的,小时候发烧所致,才落得这样。
“你多大了?”
“24了”。
啊,多么好的年纪啊,我赞羡道。
一开始,我们就这样一问一答断断续续的聊着,她边与我说着三言两语,边在那里按着,好像按着的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的身体。而我只在思想着她的身世与遭遇,在想着,眼睛看不见,到底是怎样的感受与滋味呢?
我倒也不是夸她,24岁也确实是再好不过的青春。
而她,好像有一点不自信,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后,反倒要夸起我来,“你也不错呀,长得帅,皮肤又好,身材也好。”
呀!啊?“你又看不见,怎么知道我长得帅呢?”我想她说的话一定是出于恭维我的言不由衷的心里。
“我一摸就知道啦。”这话说的,让我听出她的肯定与自信。
经她的这么一说,让我想到一些作品中说的摸骨相面的事实,便有几分信她的话了。不管我自家是不是帅,再说中年的人了,怎是可以用一个帅字来适合形容的呢?但事实求是的说,本人也算周正,还算得健康,只不至于残落到歪瓜裂枣的田地。何况人总是喜欢听颂扬的话。有时明知不够确凿,甚而有夸大与相左的成份,但心里的这一层的受用,不知道是不是虚荣心这一根神经要兀自在那里得到了一刻的满足呢。
说了半天的话,大摸不过如此之类,之后似乎再也没有更多的可说的了。其实,我还想问问,你们生意好不好,赚不赚到钱的话?可又感到这样的话的敏感或许要让人的为难,也就没有去开那个口。
接下来,脑子也就空在那里,她的那一双似乎并不温柔的手也在我的身上东抓一把,西捏一下的按着,做着她的工作。
只是,一男一女在一起,如果总也不说话,大概是有点尴尬。可又实在想不出要说的话。这个时候,她从我的身的一侧,来到我伏的头的前方的位置,微伏着身子,伸着她的一双手,又在捏我易感酸痛的颈脖了。
当她的身体接触到我的头顶的瞬间,分明感到一股热量从她的微微隆圆的小腹上一丝一丝地传导到我的头皮上来。一种柔软,一种女性的柔情,经由这丝丝缕缕的传导的神经线上,让我忘记了颈脖被她捏的酸痛,而变得有点舒服之感了。仿佛是她找到了我的身体上的某一个穴位,对症下药,让亚健康的我的身体恢复了原初青春勃发的状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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