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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囱里窜出的黑烟

烟囱里窜出的黑烟

作者: 竹生石上 | 来源:发表于2021-04-30 00:01 被阅读0次

    “她太年轻了,多么好的一个媳妇,多么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村里人在叹息着说。

    她是我家的隔壁领居,长得眉目清秀,有一头烫过的卷发,瓜子脸,个子不大、瘦。做事利索,心善。人们称它为小辣椒。在大家的心目中,她是一个好媳妇。

    我与她说过几句话,她的语速快,但我听得很清楚。她说话的声音特别清脆,你仔细的听,好像是一把非常锋利的刀砍在一块石头上,会有清脆的回声,说话稍微大一些,就好像听到某种器物打破玻璃的响声,这是我印象比较深刻的。

    那一年的五月份,她才嫁过来不久,就去山上干活了。在干活的时候,她把自己漂亮的头发盘了起来,高高的在后脑勺,就像一座孤山一样。干活时,她挖坑,端粪,撒化肥,栽烤烟,盖地膜,不仅速度快,而且在她身上看不到污泥。她的丈夫微胖,跟随她,在她的身后显得有点吃力,只要她的速度稍微快些,他就气喘吁吁的。她的丈夫舌头大,如果是隔壁邻村的听他讲话就很费力了。

    日子总在憧憬里变得平淡。生活总在细微的小事之间变得烽烟四起。一家人在一起生活难免磕磕碰碰,但有的人家可以相处的很和谐,有的人家一旦对某人产生了一种仇视心里,那么家庭生活即将摇摇欲坠。可能陷入危险的境地。

    我的家乡是在一个小山包上,大部分的人过着勤劳耕种的日子。虽然不是很富裕,但能够把肚子填饱,手中一年下来还有点结余。这样的日子就算满足了。整个村子没有那一家人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人们爱着土地,给土地倍加关怀与呵护,自然,土地也给人们最大限度的回报。人们劳作着,忙碌着,奔波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我家的房子就在她家的后面,隔着一条路,两堵围墙。

    有一天傍晚时分,人们在地里面劳作了一天后,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家里面,村子各家各户的烟囱里的炊烟渐渐飘了起来,有用青松树当柴火的,当炊烟在村子里弥漫之时。还能闻到青松的香味。条件好的家庭使用煤炭作为燃料,有的燃烧不好,一堵堵黑烟从烟囱里面冒出来,这时会有咳嗽声、打喷嚏的声音。

    这天,她家的烟囱里也冒出了黑烟,随着微风飘到了我家的门前,异常难闻,好像是把胶鞋扔在了火炉里烧的味道,一时间,她家的小孩开始咳嗽,她也咳嗽。

    没过几分钟,随着炊烟慢慢消失,他家里面吵闹的声音从房顶的瓦片里窜了出来。首先是她和她的丈夫吵,吵着吵着,只听到“啪”的一声,好像是手掌打在脸上的声音,显得很重,似乎房顶的瓦片都向上翻起,炊烟抖动,房檐抖动。她哭泣了,小孩也跟着哭。刚开始,声音小,后来声音变得大一些。再后来,她丈夫的母亲、父亲也开始骂开了:“你这个烂货,你这个贱货,你这个卖………”她的哭声慢慢的在咒骂声里小了,小了。

    听着就感到恶心,我记得他母亲是村里面骂人比较厉害的,只要谁惹到了他家,他的母亲可以从村子那头一直骂到村子的这头。

    这时,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只能听她家吵架了,吃进嘴里面的东西实在是难以下咽。父亲坐在屋檐下说:“这家儿媳太可怜了,一家人像疯狗一样随时咬人,这个刚强的小姑娘恐怕……”父亲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只是在家门口叹息,他又说:“多么好的一个姑娘啊,可惜了,随时这样,简直不像话。”那一夜,我睡得很晚,一直听着从她家里穿过瓦房的声音随着空气又跑到我的家里的吵闹声。天气不算太冷,但那个晚上在我家门前的公路上好像有某种鸟的叫声,似乎在说“走——走—走”,我只能捂着被子,不敢出声,呼吸困难,我把被子裹得更紧了。

    第二年,我读高一,五一劳动节,学校放假。我回到家里帮我的父母亲割麦子,打麦子。每年的五月,农民们都忙得焦头烂额。

    五月,天亮得特别早,六点多种,太阳就已经越过后山,穿过树林把村子照得透亮,人们弄一点东西吃了之后,趁着天气还不怎么热就去山上干活了,有的背着篮子,有的手拿镰刀,有的赶着牛车,向地里面走去。

    一群农人喜丰收,一场忙碌一场空。

    特别是到了中午的时候,太阳升得老高了,阳光炙烤着土地,炙烤着人们的脸庞,人们脸上的汗珠向下滚落。地里面的庄稼已经熟透,特别是麦子,它们似乎想挣脱麦穗的怀,想早早的离开母体一样。公路上牛车碾过的痕迹也被一阵风吹来,要么被覆盖,要么就消失了,天气炎热,路上的黄灰随着风在空中乱舞。天太热了,但部分人还在地里面劳作着。

    五月四号的中午两点多钟,她来到我家门前向我家借打谷机(打麦子的机器)。作为邻居,借东西是很常见的事情,我的爸妈也同意了,我父亲和我一起把打谷机抬到了屋檐下的石阶旁,我的父亲告诉她说,她个头小,一个人拿不动,我们帮她送到她家门口,她立马靠近打谷机说:“大叔,没事,我一个人拿得动。”她迅速的靠在了打谷机旁,反手抬着打谷机的底部,把打谷机挪到了自己的背部,用力一下就把打谷机背在了自己的背上,一个瘦小的女人,竟然可以背得动接近七十多公斤的打谷机,我看着她小跑着拐过门前的路,就回家了。

    我的父亲摇了摇头说:“这个女子真贤惠,看不出还有这样大的力气。”

    下午四点多钟,天气比较热,我们一家人坐在屋檐下吃洋芋,阳光斜射在我们的身上,感觉天气更热了。一群小鸟在我家门前的树上窜来窜去,叽叽喳喳的叫着。或许是从什么陌生的地方赶来这个陌生的环境里休息的吧。

    没过几分钟,我看到了他老公和她老公的父母亲赶着牛车,拉着一车麦子从公路上拐个弯回家了。父亲叫我把晒干了的麦子装到口袋里,我二话没说,就开始去找口袋了。

    当我在院子里装着麦子的时候,只听到又从她家里面传来的吵闹声。“你在家里面混日子,已经四点多了,你不知道我们在山上有多苦,就只会带个娃,什么事都不做,老子们已经割了一车麦子回家了,你在家里面混温病。”她的男人生气说地说。她也毫不客气的大声说:“我已经晒了这么多的麦子,还打了一些麦子了,我怎么又混温病了。”紧接着,她的母亲,她的父亲又开始骂开了。只听他母亲说:“你算什么男人,媳妇都管不住,你还能干什么,给我打,把我孙子家姑娘打死。”

    又听到啪啪的声音,她哭泣的声音更大了。村子里的人也不好去劝架,去过的人都被她母亲骂了灰突突的回来了。所以,人们只是听着,又有人说:“狗又在咬人了,一群狗………”

    很奇怪,咒骂声渐渐的消失了。

    又过了两分钟,她的家人在家里面大声的说:“皇天哟……哎哟…吃甲胺磷了。”“呜……呜……”她家里面乱成了一团,村子里面的人听到了这话,也就赶紧跑到她家门口,她男人已经背着她走出了几十米远,当跑到医生家门口的时候,她已经脸色发青,肚子肿胀,口里吐着白沫——死了。

    她死了,真的死了,是吃药死的。

    那天晚上父亲坐在家里,又说:“可惜了,可惜了,这么厉害的一个姑娘就这样死了,性格太刚强了,不然不会死。”

    “这一家人,欺人太甚,纯粹就不是人,就是一群疯狗。”

    后来,也没有发生什么,她的娘家人来闹了很长时间,也没有什么结果。

    那几天,到了夜晚,我都不敢去睡觉。特别是夜深人静之时,不仅有狗的叫声,还有鸟的叫声,有时大些,有时小些,很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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