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的舱门一打开,木子便闻到久违了熟悉的空气的味道。出了机场,她拉着行李箱,径直去了那家茶餐厅。
茶餐厅环境未变,安静而温馨,就像与他分别的那天一样,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找到了他们曾经坐过的位置。
“您好!小姐!您需要些什么?”笑容可掬的服务生迎了上来。
“哦!一杯碧螺春,谢谢!”因为与他相识,这些年,木子只喝碧螺春。
“您还需要其他什么吗?”服务生依然一脸灿烂。
“哦!不了,谢谢!”木子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了手机,给母亲发了一条平安抵达的信息。
茶上来了,碧绿的汤色,嫩芽或摇曳舞动,或游移于沉浮之间,相映成趣。她的思绪随着茶、水的交汇融合,飘得很远。
他喜欢喝茶,喜欢喝碧螺春。她爱上他,爱上了茶,爱上了碧螺春。
“木子,想不想听听碧螺春的来历?”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每一天晚餐之后,他们总是喜欢沏上一壶碧螺春,然后,海阔天空地神聊。
“嗯!说呗!”在木子眼里,他的故事总是很有趣,一如他的名字—憨豆。
“碧螺春,产自太湖洞庭东山碧螺峰。话说,一年采茶季,有采茶女眼疾手快,没多大功夫,随身携带的家什都已装满。于是,她便把摘下的茶叶揣入怀中。时值近午,频于劳作的她体温升高,茶香自怀中氤氲而出,邻人大呼吓煞人香!”
憨豆抿了一口茶,“后来,大清康熙皇帝下江南,得闻此茶,观其外形,条索纤细,卷曲似螺,茸毛遍布,白毫隐翠;茶汤碧绿清澈,饮后舌本回甘,齿颊生香,余味无量。遂钦定为贡品,又嫌名称吓煞人香不雅,提笔赐名碧螺春。”
他暂停了说书一样的故事,往自己的杯子续了些茶水,“康熙之所以命名碧螺春,一,是产地东山碧螺峰;二,是茶色碧绿形似螺。有一首诗,写得非常形象生动,洞庭无处不飞翠,碧螺春香万里醉。”
木子呆呆地望着杯中如晨起慵懒少女一般的叶片,慢慢地舒展开婀娜身姿,尽显娇嫩,香气伴着升腾的水汽,扑鼻而来。憨豆的话犹然耳边,人却已阴阳两隔。
在她登机的前一天,国内好友传来了憨豆车祸罹难的噩耗。她顿时觉得天昏地暗,所有的等待,一切的守望,刹那之间化为了乌有。伤心欲绝的她昏睡了整整一昼夜,恍惚中踏上了归途。
离地三万英尺,她怨情深缘浅,她恨老天多作弄。
茶香袅袅,余味依旧。她打开挎包取出他临别赠送的笔记本,轻轻地打开,扉页上两行隽秀的字赫然入目,“人生因为茶,旅途不孤单。”
她的泪似断了线的珍珠,扑簌扑簌地滴落,她又翻开了第二页,一首小诗跃入眼帘:
泪眼长相望
分离再见难
人生茶一盏
异国不孤单
临别赠亲爱的木子,祝学业有成!见字如面——憨豆
此刻,再读这首诗,简直就是一语成谶,异国却原来是天国。她的泪已如决了堤的江河喷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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