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耳，更靠近心脏
第一次看青春片，看的是《左耳》。看完之后习惯性得打开简书，想顺手敲出影评，抑或说是心得体会。然而发现很难，无法一气喝成，以及，并不顺手。
片子主题是青春，用以纪念追忆那些波涛汹涌的爱情和友情。然而我却始终没有共鸣，除了男主角书桌上那一本被翻得卷页的新东方四级单词红宝书，除了女主角李珥窗户上贴着的倒计时八十三天，青春或许我没什么概念，但那个倒计时我有概念，不同于江南小镇，八十三天，那个时候我们还是厚厚的棉衣，冷冷的西风，通红的手指，朗声地背诵。除了教室里每个人的桌子上堆放着两摞书籍资料，凌乱，却整齐。还有镜头一角趁课间悄悄趴在桌子上浅睡的不知名的女生。这些，我才有共鸣，普通的细节。可这才是我们的青春啊，踏实平凡，而又一分一秒地走过。有鸡血热血，却无狗血。
翻出以下的文章，那年高三，青春中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如今看来，字里行间不乏矫情矫揉。然而于我，那才是我真实的青春，无关爱情，只为梦想。
如果没有目标，任何方向的风都是逆风。
寒风在窗外呼啸，不时有枯树枝叶向着窗子撞过来，死灰色的，干枯而冷寂。打开音乐播放器，缓缓的轻音乐倾泻而出，一瞬间就满溢整个空旷的屋子，填补了冰冷，温暖了空气。新闻里说，今年冬天，是近三十年来最冷的。是最冷的吗？我悄问自己。回答是无声的，却无声地湿了眼角。
蜷缩在木桌前，终于，我在键盘上敲下这些文字。全然不顾手指僵劲不能动。冷，的确很冷。 去年冬天，不也是一样的冷吗
不，不一样。虽冷，却全然不同。去年冬天的冷，是悲凉。是漫天大雪飞舞，枯木舞爪张牙。远方的歌舞升平，霓裳羽衣，绿绣罗裙近在咫尺，向你招手，以绝美的笑靥挽留你，恳请你。而你，却毅然地转身，为着梦想。决然地奔赴属于你的远方，仿佛一个绝了后援与物资补给的战士，没有踌躇，无视遍体鳞伤，扛起钢枪，迎着如血残阳，义无反顾地走向自己的战场。
去年冬天，我放弃了保送的机会，走向厮杀的高考战场。一意孤行，固执，没错，这些都是他们的评价。我违逆了所有人的意愿，无视了所有人的建议。我甚至在转身的一瞬，看到了父母眼中的血丝，分明写满了焦虑。苦口婆心的班主任，也在看到我的放弃签字时，被失望与无奈噎住了声道，只剩寂静无声。 而我，既已釜破舟沉，便唯有背水一战。带着苍凉与悲壮，负着逆反与高傲。 没错，根据往届经验，放弃保送的后果，几乎都是折兵高考，尤其是像我这种最后几批才轮到的保送名额，几无例外。教室后面还贴着往届放弃者最终的去向，煞白的几页纸，写满的，都是惨淡与平凡。偶尔在穿堂风的带动下，刷刷地，嘲笑着我的不自量力。 我放弃的，是985高校，就业前景还不错的英语专业、不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稳妥、以及半个学期的假期，这些，的确充满了诱惑，我也曾心动过。
然而当夜深人静，月明星稀时，抬头看看天。仍旧能想起保送生考试前一个月的紧张焦虑，当时不曾发现，因焦虑紧张，结局早已明了。而因目标不够明晰，才导致了这所谓的紧张焦虑，以及时间的浪费。 语言类保送生考试，对于我们这样的外语学校而言，的确是意义非凡的。如同筛子，我们都要经受它的筛选，筛出优秀的，便可以不再全副武装挤上那千军万马一拥而上的独木桥，便可以在燥热的夏日抛开习题册，徜徉在名胜古迹中，笑看天下举子忙。
那个时候的我，也同大家一样，执念，却盲目地，为了保送生考试而孜孜不倦不知疲惫着。甚至忘了，英语根本不是我的强项，亦不是我的方向。然而我开始抱着四六级的单词书盲目地啃，站在走廊的窗前，直到东方泛白，无视逆风如刀面如割。然后折起书页，夹进去一个印有蜗牛的书签。彼时的我，见过清晨六点钟天色微凉的校园，亦沉醉于很晚不灭的台灯一盏。仿佛一只小小的蜗牛，不停地爬，在那本厚厚的单词书里。一个走得很慢的人，只要从未停止行走，大概也是可以到达成功彼岸的吧。当时我就这么傻傻地想，把自己当做一只努力的蜗牛，慢慢地爬。可是我忘了，能到达金字塔顶端的，除了鹰隼，就是蜗牛。此言不虚，但这蜗牛绝不是只会努力爬的蜗牛，它是努力向上爬的蜗牛。它有方向，有目标，知道自己内心真正所求。留恋沿途风景的蜗牛终究是无法到达金字塔顶端的。
拿到保送生考试成绩条的一瞬，我恍然大悟。这些看似老生常谈的，却着实是至理箴言。成绩条，被我紧紧攥在手里，悄悄展开后，又握拳。这边，拳头生疼生疼的，我任凭初冬的汗水缓缓地，把它浸湿。那边，走廊里的成功的骄子们刺耳的欢呼拥抱声，今日回忆，仍旧清晰，依然刺耳。
我从来不是一个善于回忆和讲述过往痛苦的人。并非苦痛未至长歌当哭之时，也非有千头万绪一言难尽之意。 而是我始终坚信，每一个人都是自己故事的主角及独一无二的缔造者。他人的过往悲歌浅唱抑或荡气回肠，终究是他人的，你永远无法真正感受他人之感受，透过他人的眼眸洞察世界，隔着淡淡薄雾。自己的人生是要自己书写的。
然而我终于还是选择讲述我的过往，以平实淡然的语气。不仅是为在记忆力消退之后的枯槁苍白之中留一抹青春的亮色，更是为了仍战斗在高三战场的斗士们，能够清楚，自己并不孤单。那个战场，曾有我们的厮杀呐喊，金戈铁马。
几天前回母校做经验宣讲，感受到台下学弟学妹们的真诚炽热，此心更定。我们既已走过，理应告诉后来人，何处崎岖何处坦荡。 最后一次展开手心一直攥着的成绩条，浸湿的，自然还有上面惨淡的分数。终于，我把它撕成粉碎，同时碎掉了的，是我对于保送的一切希冀，顷刻荡然无存。然而那一瞬，我却明白了自己真正所求，那才是内心深处固若金汤的目标。
于是一笔一划地在用铅笔在桌子上写下：“如果没有目标，任何方向的风都是逆风。如果你为错过清晨的朝阳而痛苦，那么你也将错过夜晚星辰。”这两句话，前者提醒自己有目标，这样方可不盲目。后者告诉自己调心态，这样才能不焦躁。向着远方坦然迈步。 然后，就是日复一日的重复。课堂上，考试，讲评，改错，反思。课堂下，做卷子，对答案，订错题，再反思。彼时，裁卷子似乎成了乐趣。在认真耕耘的试卷里，用刀轻轻割下有价值的题目，仔细地粘到厚厚的错题本上。错题本顿时又多了一份思考与体悟。时时翻动，这些思想似乎在与你交谈，于是，哗啦哗啦的声音响在安静的教室里，充实而美好。
待到下课，拎着错题本和一支红笔，出门径直走进办公室，把那些纠结在错题本上的呈现与老师交流，随即醍醐灌顶恍然大悟。欣然回到座位上，倒上一杯热茶，茗香氤氲中，继续奋战下一张试卷。若试卷毕而茶未凉，心中顿生温酒斩华雄之豪情。或者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抱着翻烂了的历史课本，晒着暖暖的太阳，开始历史书的第五遍背诵。再或者，在下了晚自习的夜晚，插着耳机，奔跑在田径场，感受汗水挥洒的畅快，耳机里循环播放着的，是英语单词。那时，再多的焦躁与痛苦，都已不再。唯有扎实前进的踏实心安，虽然是慢的行者，却也从未后退，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
都说高三兵荒马乱，悲凉沧桑。我曾深以为然。尤其在保送生考试失利前，我真的以为高三是心中随时绷紧的弦，随时等待拨动高考的乐章；抑或是永远紧缩的眉头与压抑的眼神。然而那一瞬的成长，让我明白心态的重要。也使我意识到，真正有意义的高三，并非战场，也绝非只有你死我活的战斗。
高三，你恣意感受奋斗的美好，趁着天上太阳正晴，风光大好；趁你年轻，无所谓学问的无止境。如今想来，那时的我是发自内心的热爱我所拥有的生活。或许也正是因为目标的明确，心态的调整，生活终未负我。
高考前最后一次升旗仪式结束后，扩音器里突然响起歇斯底里的歌声：“向前跑，带着赤子的骄傲。生命的闪耀不坚持到底怎能看到。与其苟延残喘不如纵情燃烧吧……”操场上，伴着这怒吼，是纵情奔跑的我们。那时，我们豪情凌云，迎风奔跑，而风却非逆风。
行文至此，转头向窗外。倏然察觉，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几缕柔和的阳光钻了进来，暖和许多。大概是冬天就要过去了，春天来了。
当年稚嫩的笔触，至今仍觉得有所感慨，也许能有正值高三的孩子，也许能看到，那就能给他们一点鼓舞吧，不要相信所谓“你的青春被狗吃了吗”的论断，不要憧憬青春片里所谓的叛逆青春。你的青春，是需要你用认真和热血写就的，无关狗血。
我的青春，没有死去活来的醉酒上床堕胎车祸，没有波涛汹涌的跳楼跳海斗殴出国。我的青春没有玛丽苏没有白莲花，我的青春没有霸道痞子没有白衣校草。我的青春，一样恣意汪洋，一样有敢问苍茫的精彩。无需狗血，热血足矣。无论如何，《左耳》所描绘的青春，美则美矣，却不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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