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着水杉鬃黄的落针铺好的绿道,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奔跑过东湖时,卢拉正在长堤杉影处的草棚旁观鸟。他伏在權木丛里一动不动,伪装得极好的迷彩装,就像电视剧里特种兵那样,支架好的摄影镜头也隐蔽得很好,如一枝落光了树叶的秃兀的枯枝,却隐藏着鹰眼一般的镜头,追索着目标一一鸟群。
他观鸟几年了,还没有"绿道"这词时,就在东湖观鸟了。
我是绿道建好后,才来东湖跑步的,以时间为序,他是东湖的"东道主",我只是过客一一东湖是他第二个家,工作除外,观鸟是他全部。而我,只是隔三差五,或轻松惬意,或郁抑沉闷之时,或早或晚来东湖跑跑步而已。
他观他的鸟,我跑我的步。交集是在那个深秋的早上,湖心岛发生了一次意外的事件一一
周日。
雨过天晴。
不热不冷,心情也不错。一一天刚鱼肚白,我就出门了。在九女墩就看到那只白鸟,跑过長堤杉影,前面就是湖心岛,它还跟着我,跟了一路。时而在湖面轻翔,时而掠过杉树顶……
我一直都珍惜一些美好的相遇,那一刻感觉白鸟就如同我经年不见的好友,懂我!知晓我奔跑的理由!一一当我正沉浸在生命个体间那份难得的相通,心旷神怡,步伐轻盈之际,一阵疾风,裹着一团臃肿的迷彩从我身旁旋过。
"救人,快!"
我惊诧着环顾前后,没有别人,应该是对我说的。
"救人?…….”
我疑惑着跟了上去。
"哪里?救人?”因我有長期坚持跑步的习惯,加之他一身的累赘,一会我就追上他了。
"湖心岛!”
他急促地喘气,指着那一条延往湖心的小径。
"有人跳湖 ! ……"
我快速地跑过通往湖心的木质栈桥,湖面都被我笃笃的脚步声震出波皱。巴掌大的人造小岛,密密的杉林还在薄雾之中安详,湖面是匀称的轻波,也是一片迷蒙安详,哪有人影?
"喂!……喂!……"
我只好对着湖面大喊,迷彩也奔了过来。
"就在这个地点!”
他大口地喘着粗气,急切地在附近的湖面收寻。
"我在望远镜头里看得清清楚楚……你看,那排椅上还有东西在!"
是的!那排椅上还放着件浅蓝色的衣服和一部手机……
"喂!……喂喂!……”
我们两对着湖面心急火燎地喊,忽而距湖岸二十多米的地方,好像有团黑色的东西轻轻在浮动,迷彩拔拉衣服时,我已鱼跃,向那团黑飞速划了过去……
[都市]奔跑过东湖(01)我们两合力将那小子弄上岸时,他已经没了意识。迷彩急着找手机要报警,我把了把他的手腕,脉搏若有若无,鼻息也似乎没有了。我赶紧让迷彩帮忙将他抬到一处平整的草坪,用衣角快速地清理了他口里溢出的污水,吩咐迷彩拉开了他上身的衣衫,然后伏在他身边双掌交叉在他的胸部按压起来……
"一、二、三……"
我一面按一面数数,一面让迷彩试他的鼻息。
"没有!”
迷彩抢着换我,我叮嘱他用力莫太大了,适当!
"还是没有!”我让迷彩暂停,左手捏住那小子的鼻子,俯身要给那小子口对口吹气,嘴还没贴上去,那小子哇地吐出一口水,仰身坐了起来。迷彩用力拍打他的后背,他一口气吐出好多水......
看他缓过来,我才留意到迷彩那画了油彩痕的脸一一战场上特种兵的那张脸,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
"你哪个部队的,大清早在东湖拉练?"我随口问了句。
"不。"
"鸟!一一我不是当兵的!”
当兵的"鸟”?他也意识到我错误的会意,连忙解释到 : "我是观鸟的!"
那小子倒好,听我们聊着,竟又躺了下去,双手捂了脸,不出声。
"小子,叫女孩给甩了?”
迷彩一边拿过排骑上那小子的衣服扔给了他,一边将他的迷彩服递给了我,自己将那迷彩裤披在了脖子上。
"么办?还是报警吗?"迷彩问我,我看了看那小子,点头同意。迷彩拨号时,那小子起身,要抢他手机……
我示意迷彩不再报警一一是啊,谁个年轻不经事的時候,不经历些要生要死的"爱情"呢!看他白晰青春酷酷的脸,我和迷彩都以为他不过是在经历一场幼稚的失恋。
"小子,佩服你的勇气!既然死都不怕,那就好好活着!"我用力的拍了拍小子的肩头。
那小子倔犟而委屈的脸,忍住了泪,缓缓昂了起来。
秋日的晨曦,照了我们仨湿漉漉怪异地装扮,如《西游记》里取经的队伍,我们少一人而已。一一那小子就是斗了一场魔的悟空,被我们两个拥簇着又踏回了那木质的栈桥,我们身后霞光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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