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的眼神在黑暗依旧明亮，神情倨傲，我心想，猫似人形，真是傲娇得很，想说什么不直说，变着花样提醒我。顾淅川跳入贡江，江心出现一个偌大的漩涡，小厮惊得呆若木鸡，那丫鬟面色如常，走上青安桥，行至漩涡上方，那神情就仿佛在等着什么。我连忙追了过去，不料下一瞬江中漩涡便恢复如初，我跑到她面前，一切已然恢复如常，一切来得太快，我还未及看清发生了什么。
这本该一场幻境，如梦似幻，虚实交叠，这幻境之内得见顾淅川的过去。又见着与我一样的女子，猫儿说那是我，但我是不信的，就算长得一摸一样，也不是我。我虽然心冷，却不曾伤过与我无干系之人。我在桃花村住了十数年，记忆中从未离开过，猫儿却要我信自己未做之事，自然是不能如愿。猫儿如知我心思一般，言，“我总会叫你记起。”
话音刚落，这雨夜黑天散如飞烟，碧空如洗，桥上无风无雨，风雨亭里只有我和猫儿。四周人声鼎沸，那场突如其来的爆雨，那江中汹涌的江水，都是幻境，那境中是顾淅川反复念叨的过去，而我暂时被困在了此幻境里。贡江水恢复了宁静，江上船只往来，船上各色人等穿梭，这世间从不留情，即使是幻境也幻化不出温情，只有人心才有。我抱起猫儿，有些诧异，为何猫儿也如此执着，转念一想我为何又要抱着它？罢了罢了，万一这幻境因它而起，抱着它还有机会回去。
安南城中的顾府，大管事见江水平稳了，便多雇了些江水水性好的船夫，在江上打捞，为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一点执吧。若非亲眼见那江水的凶猛，我还是能理解顾府的努力，那日江水暴涨，浪急风涌，落物即沉，如今江上大半船只都在江上寻人，在我看来连微渺的机会都没。桃花村中已不是第一次将那些夙愿未了的游魂留下，只怕是顾淅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世间那个翩翩君子，他早已走在了去往轮回的路。
我想起雨夜的那个丫鬟，她与我长得一模一样，连神情也与我无异，我常因自己不知道何时该有何种表情而困扰，因而我常常无甚表情，只是记得嘴角上提即为笑，嘴角下耷即为悲。红夫人常说我是无心之人，又曾言我也是个懂情之人，就是有张冰块脸。那丫鬟多半与我一样，因不懂表情，而无表情。若真如此，她是否真如猫儿所言，是我。
“你别这么看我，我一点印象都没。”我心念刚起，猫儿便抬头看我，真是与我灵犀相通一般，与猫儿有灵犀我是拒绝的。我此刻的脸上虽无甚变化，但我心里有了嫌弃，猫儿抬抓扑腾着拍打我几下，小气。实是怪异，猫儿若在我怀中，我与它的灵犀不消一语，我越周遭亦能感知。仔细想来，我心中常有不同寻常的律动感，仿佛那颗心是个活物般，若无猫儿，我常常一个人独处，心如止水，一晃多日亦无感。
怪哉，怪异自我捡了猫儿后出现。猫儿此刻略显得意的看着我，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就知道你逃不出我的猫爪心。我立时将眼睛转开，莫要让它得意了去。
我在顾府盘桓了片刻，当下决定去赵家找那个丫鬟，探探究竟，总不好让自己不明不白的担了恶人之名。
文/霈
无戒学堂日更第六十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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