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淅川似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双眼失神,愣愣的看着那天井如注的大雨,我的心就像有只猫在上蹿下跳,百爪挠心。我又不敢催,反正这雨下不停,我们都有时间等他开口。
又听得顾淅川缓缓开口,“我与她约好之时,我们相识已有半年,其实在半年之前我早就识得她了,那些看似无心的偶遇都是我为她刻意为之,那些看似无意的美好都是我为她精心设计的浪漫。”原来世间男子对女子竟如此处心积虑,如此这般做作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呢。想想我那天真的娘,自以为遇到了一个良人,也许那些事都像顾淅川所说皆可做假。若事事做假,那人心岂有真心。
“你事事做假,那姑娘怎会与你在雨夜相见?”我忍不住开腔,如今他孤身一人,多半那姑娘在那日未如约与他相见。这大雨泼天大抵是因为他心有不甘,顾淅川听了我的话,神色倒是有了些变化,那眼神变得有几分锐利,甚是不甘,声音竟也高亢了不少,“你不是她,又如何会懂。”沈钧在我侧旁,挡了顾淅川半个身子,这两人坐一块,各有千秋。但见沈钧侧脸无什表情,低头喝茶时侧脸轮廓清晰凌厉,手捏着茶杯时怡然自得。
“男女之间的事哪是你用寻常脑子想得通透的。”红夫人脸露五分无奈说,“顾公子的刻意为之不过是为了讨一个姑娘的留意,精心设计也无非是博得姑娘的关注,男女之爱多半是一个在前边跑一个在后边追,两情相悦得有多大的缘和情,哪有这般容易,顾公子是有心人。”红夫人的话语里似有似无的绕着愁绪,她脸上的微笑没来由的藏起了娇俏多了几分苦涩,顾淅川听了她这番话似遇到了知音一般,对着红夫人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
“我对她事事用心,她的喜怒哀乐,她的一颦一笑,皆在我的用心里,我只愿她事事顺遂,未曾有过逾矩。”
“初见她时我未及弱冠,她未及笄。”
“她肤白穿茜色最好,她喜酸甜,不爱辣,最爱城西的桂花糖糕,最爱城南三月的桃花……”
“后来她家遭了劫难,贡江大水,她家中弟弟被大水冲走,父亲因救幼弟也一起遭了殃,因而及笄后也未有婚配,那时我已过弱冠,家中为我相看,我都不曾答应,在与她偶遇了三十六次后,我才与她搭话,她那日穿的是便是茜色的衣裙,她站在玉兰下,那玉兰花香淡雅清新衬得她愈发秀美,我一见她心就热了。”
“我心悦于她,却不想此事被两家人知晓,她母亲将她锁在家中不得出门,而我母亲却闹的安南城流言四起,四处相传她命中带煞克家中男丁,不仅如此我母亲亦将我禁足于家中不让我出门。”
“我知我母亲不愿意我与她亲近,但情爱一事本就一念起一往而深,她做再多也无法阻止我。”
“她家因人丁稀落,家运式微,那人言可畏,她家本就最重名声,如此这般折腾。我与她相见已是两月以后。”
我们大家听得认真,就连猫儿都乖了许多在我怀里一动不动。我将顾淅川说的话一一串联应该就是一个棒打鸳鸯的故事,他说了那么多话,也没喝一口茶。那茶杯中的水也还是满满当当的,我看看茶杯看看红夫人,红夫人脸绽笑意,拿起他面前的杯子,抬到了顾淅川面前,“顾公子,喝口茶。”
顾淅川连忙伸手去接,两人的手不可避免的触碰,红夫人一脸惊讶,“顾公子你的手这么凉,可是刚刚淋雨着凉了。”
“你没见他衣服都湿透了?”红夫人反应太迟钝了,人家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这么久了现在才发现。我话音刚落,大家都奇怪的看着我,我低头看猫儿,没有什么奇怪的,沈钧侧目而视,他似乎看的不是猫,而是我,再看红夫人也在看我,倒是顾淅川神色如常。
“我说错了吗?”
“小顾身上干干净净的,哪里湿透了。”红夫人说“透”的时候语音拖得老长,语气里满是嘲笑,我一时语噎,这明眼人都看得到的水啊,他自己也无感吗?我转头看沈钧,他眼神中亦是疑惑不解,我自知那不解是对我的。我转眼再看顾淅川时,须臾他的衣服已经不湿了,人的状态看起来好了许多,脸上那片瓷青色也渐渐褪去,这变化简直令我震惊。我连忙将碟中所剩的最后一块白玉糕吞入了口中,以缓解我的疑惑,红夫人见我将半数白玉糕吃入腹中,甚是不满,嘴巴瘪了瘪,许是觉得我贪吃。
我不知该如何向他二人解释,我刚刚所见,我也不知道在何时顾淅川已经起了变化,是因为与那姑娘的回忆让他有了生气?我忍不住又揪起了黑猫的背毛,猫儿要是能言就好了。它刚刚也看到了古怪。
文/霈
wu j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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