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阿石是在去年暑假。
就像槐花总在八月的尾巴凋落,记忆里的故事也好像总是发生在夏天。南方院校的暑假总是格外的短,在北上返乡的火车上,我设想了许多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去做什么。虽然之后的事实证明,多想无益。冥冥之中就有一种力量在悄悄改变着什么,也许只是很细微的力量,但也能使事情朝着另一个方向驶去。
诸神从来无从捉摸。而我也从不会想到会遇见这样一个人。
我被母亲催逼着到她常去的瑜伽馆,那里空闲时间也会教会员们的小朋友跳街舞。我去的那一天刚好老师请假,就碰上了来替课的阿石。
他是跳popping的。
那是一种带着腼腆的沉默寡言,可说起他擅长的事情,他整个人都是发光的。这种光芒指引着,将我带入了一个奇妙的幻境。他讲述了popping的历史,这个舞种的起源以及它的自由程度。“每个人根据自己的想象力可以跳出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那是意识的产物。即使是同一支曲子,每个人的表达方式也是不同的。没有人可以告诉你popping要怎么跳,it's up to you.这种舞没有套路,你猜不到他下一秒会怎么跳。”他说。
这种没有边际的自由感让人几乎有些恐慌。大抵是因为我们平时被规则框住太久了,太多声音告诉你怎样做才是正确的,而顺从似乎是最省力的方法。可是内心的声音是无法逃避的。即使我们已经习惯了“舒适的麻木”,精神上的震颤和悸动让人本能的感到陌生和抗拒。
这种感觉带着某种隐喻,它似乎预示着我真正想要的一些东西。就像上帝与亚当手指相触的一刹那,亚当得到了救赎,获得生命的能量。要突破自己就要走出舒适圈,独立思考,抛开杂念,将自己融入到一首曲子中,完成你对这个舞种的诠释。
这种概念影响了我后来对这个舞蹈的理解,甚至是有些迷恋,你可以通过一个人的舞蹈看到他的精神世界,他对肌肉的控制对音乐的理解以及赋予的想象力,带着某种魔力,引出某种潜藏在我体内的疯狂和率性。这是一种新奇的表达自我的方式,我近乎狂热的爱上了popping,在其中我完全忘记了自己,忘记了时间。
就像一支火柴,虽然火光微弱飘摇不定,却也能划破黑暗,带着势不可当,不可抗拒的力量。
是他将我引入这道门的。
也许是这个原因,我对他总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
《这个杀手不太冷》里有一个片段,玛蒂尔达仰躺在床上,抚摸着自己的胃,对里昂说:“我觉得我好像爱上你了。”
里昂猝不及防将一口奶吐了出来,他说:“你没谈过恋爱怎么知道这是爱。”
“因为我感觉到了。”
“在哪里”
“在我的胃里,它现在很暖和,以前在那里有个结,现在没有了。”
那天晚上回到家,我才感觉玛蒂尔达的感觉是真实存在的。我从前以为那只是电影桥段,却不曾想当暖流在胃里流窜升腾,像被温水包裹起来的时候,那种奇异而陌生的感觉。
我的身体比我的心更敏感的感受到了这份情意。身体实在是太诚实。让人不得不面对自己的内心。任何形式的否认都过于苍白无力。
而我又是一个太会暗恋的人。时至今日我还是有很多疑问,异性好友的界限在哪里,是否应该趁着热情还没消耗完去表达好感。还是按捺下心中的悸动,冷眼旁观心中的火慢慢熄灭只剩残灰,又或许根本不会熄灭,只需要一个契机一点微弱的火星就让一切自我说服毁于一旦死灰复燃,打碎幻想,而暗恋恰恰就是由幻想构成的,打碎幻想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建立联系,在实际相处中看清事实,不要活在梦中了,让那个人帮你打破梦境。
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一个念念不忘的人呢?只要听到第一次看到你跳舞时候的曲子,那首hotline bling ,有关那个夏天的所有记忆就全部席卷而来,几欲将我吞没。
又或者我根本只是爱上了一个幻境一段记忆,就像在成片成片的大麻丛中游荡。回忆的枝叶轻轻蹭过脸侧,留下植物特有的,辛辣的香气。破碎的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撒下来,看得见空气中漂浮的细小尘埃,吊儿郎当地穿行而过,像漂浮无定的、甜蜜的游魂。
自我陶醉。
我们素昧平生,仅有过只言片语的交流,眼神的相遇。只是偶然得以窥见你精神的一角,我也无从得知心中的热望从何而来。
可能爱在把握不到时,才是真正驻入心底的时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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