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时节,归德府城外:宽阔平坦的官道上,袁遇春正骑着一匹纯白色的骏马徐徐往归德府城而来。也许是他白衣白袍白马又英气逼人的仪表,所以一路走来格外的引人注目。不大功夫他骑着马已来到城门口,虽然此地地处战乱的边缘,但自古是沟通南北的交通要道,所以依旧是人山人海车水马龙。他正要入城忽听得前面传来一声惊呼,他也不由的心下一惊遂放眼望去:但见城门口一辆套着双马的马车正飞奔而来,马车前面约五六尺远的路面上,一个约八九岁的男孩正摔倒在路中央,他看着飞驰而来的马车吓得哇哇大哭。路人也是有心无力只是大声惊呼,以期车主能及时勒马。马车越驰越近仅咫尺之遥,眼看着这小孩就要被马蹄踏成肉泥,路人都吓得闭上眼睛不忍直视。袁遇春见势不妙,疾施“游龙幻影步”霎时间只见一道白影如闪电般从马车前面划过,待马车走远众人细看那马车辗过处,不禁都惊的目瞪口呆。路面上没有一点血迹,人也消失无踪,难不成神仙显灵了?
想是当时小孩吓傻了,半晌才又哭出声来,人们顺着哭声望去:这才发小孩在一个白衣少年怀中哭泣。这时从人群中颤巍巍地走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她走近袁遇春“扑通!”就跪倒在地,边磕头边说道:老身多谢这位公子救我孙子牲命,不然老身也没法活了。老奶奶冷不丁的又是磕头,又是千恩万谢的,让袁遇春尴尬不已。他急忙放下小孩扶起老奶奶,大娘不必多礼,你这不是要折晚辈的寿吗?我们行走江湖本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嘛,刚才这点区区小事又何足挂齿呢?好了大娘,赶紧带上孙子回家去吧!下次小心点。铁娃啊!快过来给恩公磕个头吧!不然你爹娘都见不到你了,那小孩听见奶奶的叫唤便一下子给袁遇春跪了下去,袁遇春刚要阻栏,老奶奶却说道:恩人那,你就让他拜谢你吧!不然老身也过意不去,再说他一个小孩子家的,这礼你也受得起呀!袁遇春拗不过老奶奶,盛情难却之下只好勉强的受了几拜才赶紧将小孩子扶了起来。
老奶奶带着小孩子千恩万谢地走了,袁遇春也打马进了城。看看已快到午时,他打算找个客栈住下,待休息一晚了再继续南行。他顺着街边走不多远,便看见前面有一家店,门首的牌匾上写着“南北客栈”几个字样,他便紧走几步来到门前。小二见有人来连忙满脸笑容地问道:请问客官是住店还是打尖?住店,好嘞!店小二将袁遇春迎进店里,又将马儿拉进后院马厩里添上草料。客官:中午想吃点什么?我们店里有酱板鸭,叫花鸡,糖醋排骨,爆炒猪肝,凉拌猪肚,红烧蛇鱼,清炖鱼头……店小二一口气说出七八道菜。袁遇春笑道:小二哥,你看我一个人又吃得了多少?来一个凉拌猪肚,一个糖醋排骨,一个清炖鱼头吧!多加点汤,再来一壶好酒,好嘞!店小二应声而去。
少时三道热气腾腾的菜肴和一壶酒便已端了上来,袁遇春正吃喝着,他忽然发现门外好像有人探头探脑的在窥视着自己。是盗贼?还是乞丐?……袁遇春艺高胆大自然也没怎么在意,他看似只是一味地吃喝,但眼角的余光却不时的注意着外边。可是这期间外面那人依旧频繁地探头张望窥视着自己,只到自己吃喝完毕。他不禁暗暗思量道:那人若是乞丐的话早就进得店里讨要吃喝了,如今他既不讨要饭食,也不离开这里,却死盯着我,八成是一个窃贼或盗匪的眼线。这窃贼和盗匪是我平生最厌恶之人,今天既已看见又岂能让你走脱而为祸人间。想罢,他将袍袖轻轻地一抖,一支数寸长的袖箭已落在手中,他佯装不经意的样子慢慢地靠近店门。
待他走近看时却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这小女孩不胖不瘦的小脸蛋白里透红,一双小眼晴清澈明亮炯炯有神,道是长得漂亮可爱。见有人盯着自己小女孩似乎有些害羞,奶奶:小女孩扭过身子向后面喊了一句。袁遇春顺着小女孩喊人的方向这才看清:原来小女孩身后躺着一个年约七十瘦骨嶙峋的老人。那老人听见孙子的叫声便睁开她那深深陷进眼眶里的眼睛,当他一眼看见眼前这个英武高大的年轻人时,她深陷的眼眶里便噙满了昏浊的泪水。她用力坐起身子,然后紧爬几步对着袁遇春就磕起了头,她一边磕头一边痛哭不止。老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一下子让袁遇春莫名其妙,他以为老人是饿极了来讨钱的,他赶忙扶起老人又掏出十两银子说道:大娘,别这样!我给你一些钱多买点粮食回去吧!
谁知老人却一把推开银子哭诉道:我不要银子,我只求大侠行行好救救我儿媳吧!她昨天被坏人抢到芒砀山上去了,我那儿媳妇性情刚烈,如果不及时搭救我怕她会……!袁遇春这下才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他扶起老人来到店里坐下,又叫店小二端来些饭食,大娘你别急!先吃点东西。老人有气无力地说道:我儿媳危在旦夕我实在吃不下呀!大娘你瘦成这样不吃饭怎么能行?你若吃些东西我便答应救你儿媳,真的吗大侠!真的,我不骗你!你赶快吃一点,吃饱了才有力气说话呀!然后把事情经过讲给我听。一听袁遇春答应了,那老人便来了精神,也许是心里有事的原因,她勉强吃了小半碗米饭便不再动筷子。
袁遇春也不再勉强,他给老人端来一杯茶递给她然后问道:大娘怎么知道我可以救得你儿媳呀?老人道:一个时辰之前你在城门口救了一个小孩,碰巧老身都看见了,那简直是神仙下凡啊!哈哈……大娘过奖了。那你为何不直接找我呢?还在客栈外面耽搁了那么久?老人又哭泣道:我怕耽搁了公子的事情,所以不好意思开口,准备等你出店之时再跪求与你,没想到你主动找到我们,真是菩萨心肠啊!好了大娘,你赶紧说说经过吧!老人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便讲了起来:老身是这归德城十里之外梨树坪的乡民,老伴早亡,有儿子儿媳孙女共老身四人。昨日一家四口前来城里探亲,回家之时在城外遇见芒砀山金凤寨的大当家万虎,人称万户侯。我儿媳虽不算年轻但也有几分姿色,不巧正被那万虎撞上,那万虎狗仗人势一向是欺男霸女惯了,当下就抢了我儿媳上了芒砀山。
我儿子也性情刚烈,少年时也跟人学过武艺会些拳脚,奈何对方人多他们把我儿子打的半死,没奈何老身只好带了孙女前来告官。谁知道这知府和万虎乃是一路货色,不但官没告着反而说老身扰乱公堂,求告无门之下老身觉得生不如死,本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一死了之,不想昨日看见公子身手不凡又侠肝义胆,所以才斗胆打扰公子向公子求救。大娘:那万虎乃何许人也?老人道:万虎以前也是我们附近村里的一个地痞无赖,说起来都还认识,也算是乡里乡亲。万虎兄弟三个,个个心狠手辣,他排行老三,大哥万龙,二哥万豹。兄弟仨横行乡里无恶不作,后来因入室抢劫伤了人命被官府通辑,兄弟仨不想亡命天涯,仗着自身武艺高强趁夜潜入芒砀山金凤寨,三人合力杀了原金凤寨女寨主“赛金凤”而独霸一方。
好!大娘我知道了,走吧!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就去找那万虎救你儿媳。袁遇春立马叫来小二结了饭钱,又叫小二牵出马匹,然后他扶起老人和小女孩骑在马上,自己则牵着马出城,然后顺着老人所指的西北方向走去。大约半个时辰的功夫就来到一个破破烂烂的村庄,老人指着村头第二家小院说道:这就是老身的家了。到得门前他将老人和小女孩抱下马背,一推开院门就看见一个瘦弱的中年汉子躺在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上,他一边痛苦地呻吟,一边双腿不停的颤抖,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袁遇春走近前去顺着那瘦汉的双腿轻轻地抚摸了一遍,他对那汉子说道:这是脱臽了,我帮你接上,你需忍耐一下马上就好。
说话间袁遇春趁其不备,双手分别紧握住那汉子膝盖的上下部位,再微微地用力一合,就听那汉子哎哟一声叫。袁遇春笑道:这下好了!你再吃几粒跌打的药丸,三日之后就能恢复如初了,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又从里面倒出几粒药丸递给他道:每天早完各吃一粒,连服三天。骨头接好后那汉子气色好了许多,并连连向袁遇春道谢。袁遇春仔细的打量着屋里的一切,除了几张破床破被和一些坛坛罐罐之外几乎是家徒四壁。袁遇春有些不解地问道:大娘,看你们这里田产广阔土地肥沃,据我所知在这方圆百十里就数你们这地方最富饶了,可我刚才观察了一下却发现你们竟如此的贫困,这究竟是何缘故啊?
老人一听袁遇春问起便又是老泪纵横,她不禁怒骂道:还不是那金凤寨万虎三兄弟作的孽呀?大娘:这又如何讲?据我所知那芒砀山金凤寨距此至少也六七十里呀!他又何以能危害到此地呀?老人擦了一把泪又继续说道:公子有所不知:自从万虎三兄弟霸占了金凤寨之后便广招人马,将附近的地痞流氓和无业人员都收于麾下,听说寨中已有三四百人。有这么多人必然要吃要喝,于是他将方圆百里的乡村都沦为自已的统治地,每年夏秋两季粮食收获季节,他都派出大队人马来征收粮食,一年幸苦所得被他们抢去十之八九,剩下的连口粮都不够。每逢过年的时候还来村里抢走猪羊,我们连一个安静的年都过不上。
难道官府不管吗?他们那么多人,且都是一些亡命之徒,就连官府也惧怕他们三分,况且万虎也时常向知府大人进贡,官府自然也就装聋作哑任其胡为。袁遇春不禁忿忿不平地骂道:好一个恶贼和贪官,若再放任自流恐怕这些老百姓都将活不下去了。他从包袱里摸出十两大银递给老人:这样吧大娘,银子你先拿着,稍后买些米面鱼肉回来大家都补补身子,你且告诉我金凤寨往哪个方向走,我马上去救你儿媳。老人接过银子再三拜谢说道:此去往西北方向直行七八十里,前面便是芒砀山,老身也没有去过,听人说芒砀山上只金凤寨一个寨子,恩人到了地方可问问当地人就知道了。袁遇春道:也好!大娘和孙女就好好的在家待着,我此去势必救你儿媳回来。对了:敢问大娘贵姓,如若你儿媳不信任于我我将无言以对。老人道:老身姓宋,孙女燕儿,儿子牛顺,媳妇柳荷,麻烦恩人谨记,袁遇春道:大娘放心,我记下了。
老人道:恩人前去千万小心,他们人多势众刀剑无眼,如果实在救不出人来这也是她的命。袁遇春笑道:大娘休要担心,早一点我明天下午方回,晚一点后天必返,你们就静待佳音吧!好,我走了,袁遇春说完便打开院门飞身上马而去。他顺着西北方向打马急弛,大约一个半时辰的光景他已风尘仆仆地来到了芒砀山下。他打马走进山里又向前行了将近十里地,然后纵身跃上一棵大树四下观望,然而目光所到之处并没有看见山寨的影子。他跳下树看见不远处有几间小草房,于是他牵着马走了过去,近前看时却是一家猎户居住于此。他抱拳施了一礼问道:请问老哥这芒砀山金凤寨在哪个位置,离此还还多远。
那老猎户也回了一礼道:金凤寨在西南方向,离这里尚有五六里之距,那里凶险万分不知公子去那里做甚?哈哈……袁遇春笑道:我是金凤寨大寨主万虎的一个旧交,今番路过此地特来探视一番,我观那前路难行,不知可否将马匹借在贵处,某愿付与工钱,万望老哥将就成全在下。老猎户道:客官尽管将马儿放在我这里,纵然与你看管几天也无妨。袁遇春拱手谢过,拿了二两银子塞给他,老猎户尚要推辞,袁遇春道:麻烦老哥已是不敬,岂有空手之理,就此谢过老哥,在下自去了。袁遇春离开猎户向西南方向寻着去金凤寨的路径匆匆走去。
他顺着山中小径走了四五里,果然看见前面高山顶上有一排房屋,屋前一杆几丈高的大黄旗上绣着一只金色的大虎。再看那四周:密密麻麻的栅栏高约两丈,寨子外围还不时有人巡逻。万虎这烂贼竟将这小小的山寨经营的如此严整,多少还算是个人物,只可惜残害百姓罪不容恕,袁遇春不禁在心里暗暗的骂到。他抬头看天日已将暮,忽然间感觉有些饥饿,他走的匆忙竟忘了备些干粮,可这荒山野岭的断无取食之处,还是找些野果充饥吧!他在林中四处寻找,终于发现几棵柿子树,树上的柿子已经烂熟,一群鸟儿正在叽叽喳喳的欢叫着争相啄食。他一纵身便轻飘飘地落在树杈上,熟透的柿子甘甜如蜜入口即化,他一连吃了四五个饥饿感方才消失。吃完柿子他跳下树来借着林木的掩护悄悄地靠近寨子。
待接近寨子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月亮尚未升起四周漆黑一片。大寨的正门下面是一个稍陡的斜坡,此时寨顶上灯火通明人声嘈杂,再仔细一听:还有猜拳行令之声传出。难道这金凤寨在大摆酒宴过喜事?……坏了!袁遇春暗叫不好:这万虎昨天刚抢了别人家的儿媳,今天就要“霸王硬上弓”强入洞房吗?如果这女子抵死不从岂不是要死于非命?不行!我得赶紧潜入寨中相机行事。想罢,他顺着寨子左侧灌木掩映的阴暗之处,悄无声息地往上攀爬,很快他已爬到一半,他稍稍的喘了一口气,然后脚下稍一用力,刹那间身形向上掠起,转眼之间身形已至栅栏。他运内力吸住栅栏让身子牢牢地紧贴在栅栏外面,双眼顺着栅栏的缝隙望去:果不其然,他看见宽敞的大寨顶上校场内,正一字排开的摆了三二十桌洒席。
想必是万虎该败,得意忘形之下竟让全寨大小头目及喽啰,全数聚集于此大肆庆贺。袁遇春暗喜:待我找机会先救出柳氏再做计较,趁着巡逻的人马刚刚过去,他瞅准时机腾身一跃身形便如一道白影划过,瞬间已隐身于大寨主厅的屋面之上。为以防别人发现,他伏下身子紧贴着屋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前面校场上的酒席。此时这伙人酒兴正酣,推杯换盏,猜拳行令,不亦乐乎。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引起了袁遇春的注意,他放眼望去:十丈开外那最中间的一张桌子上,依次坐着三个彪形大汉,他暗想:这三人想必应该是万虎三兄弟。正揣摩之间又一阵洪亮的声音传来:兄弟们:今天是本侯爷大喜的日子,也是本侯爷最后一房夫人,今天一过本侯就凑够了三十六房夫人,六六大顺嘛!从此本侯爷就更加一帆风顺无往不前了,今天大家尽情吃喝,来!我敬大家一碗,说完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手下大小头目和喽啰们见老大敬酒,便争先恐后的纷纷举杯附和,酒局已渐入高潮。时不我待,机会稍纵即逝,袁遇春决定马上行动,他当即猫着腰悄无声息的往后面的屋顶上移动。因是大喜之日都在吃酒,况且这金凤寨寨栅高大,又防守严密,万虎怎么也不会料想到有人会趁虚而入,所以防守较平日松懈的多。除了寨栅,外围还有几小队喽啰巡逻,寨里面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大吃大喝,寨内除了伙房里伙伕们忙的不可开交,就是上菜的喽啰兵跑来跑去,此外房里各处均空无一人。袁遇春从屋上轻轻地跳下来,然后很轻松地潜进了屋内,他借着灵巧的身法和绝顶的轻功避开了上菜的喽啰,于各处房间搜索着柳氏,他搜了一会觉得这方法不对,这山寨大小百十间房子要搜到什么时候啊?再耽搁久了如果还找不到柳氏,那万虎岂不就入了洞房?柳氏刚烈岂不因此而丧命?
既然这样不行得立马想个办法,他左右瞅了一瞅,却一眼瞅着了房门外挂着的几件衣服,他稍一思索便计上心来。他将玄铁宝剑从后背颈脖处插了进去,又从外面套上山寨的衣服,打扮就绪,他寻到了伙房就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伙房里烟雾缭绕香气飘飘,几个伙伕正在忙着炒菜做饭,袁遇春对着一个看似领头模样的人说道:我奉侯爷之命给夫人送些饭菜过去,什么?夫人们不都在外边吃酒吗?那伙伕头问到。不是的!是昨天刚来的新夫人,前不久不刚差人送过去了一份吗?这么快就又要吃啊!袁遇春道:这是侯爷的命令,他怕以前的菜凉了,叫你给弄一份就得了,废什么话呀!侯爷怪罪下来你担当得起吗?袁遇春故做发怒的样子,那伙伕头见侯爷的手下动了肝火也不敢怠慢,急忙拿来一个食盒,又端来一盘烧鸡和一盘牛肉放了进去。
袁遇春接过食盒问道:那新来的夫人在哪里呀?那伙伕头一听送饭的这么问就没好气地说:你新来的呀?连夫人在哪都不知道!袁遇春连忙陪笑道:我确实是今天新来的,昨天我还是山寨的巡逻兵呢,侯爷见我做事勤快,今天就把我调到他身边来了。听袁遇春说完:伙伕头顿时满脸堆笑,他讨好的说道:原来兄弟是侯爷新提拔的亲信,刚才在下有些冒犯,还请兄弟多多见谅。袁遇春道:好说!好说!这伙伕头为了讨好侯爷手下对袁遇春说道:新来的夫人关在二楼的房间里,小人亲自带大人上去吧!好!那就有劳你了。那伙伕头领着袁遇春走出伙房,又穿过几间房子来到屋外。伙伕头指着一处露天的大板梯说:大人就从这里上去,新来的夫人就在上面的房间里,门上写着三十六的字样,小人有事要忙大人自已上去吧,那好!谢谢兄台。
见伙伕头进了屋,袁遇春便迅速地上了楼梯,上得二楼房间,在灯笼的光照下,他看见许多的房门上都用毛笔写着一个编号。袁遇春不禁骂道:这个狗贼不但自封万户侯,竟还学着皇帝老儿设立三宫六院,想来有多少良家妇女被他倚强霸占,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如有机会必严惩不贷,眼下还是先救出柳氏再说。他顺着门首仔细的寻找着三十六号,不大会便在最后面找到这间房子。他轻轻地敲了敲房门大声说道:夫人,我奉侯爷差遣给你送饭来了,滚!你这狗贼,强盗,快放我出去!否则老娘做鬼也要索你狗命。袁遇春已确定是柳氏无误,他便又轻轻地敲了敲门小声的说道:柳嫂休骂,我是你婆婆宋大娘找来救你的,你且开门。柳氏在房里质问道:我又该如何信你?袁遇春道:你名柳荷,夫名牛顺,小女燕儿,可是否?听见袁遇春报出家人的姓名,屋内柳荷便痛哭起来。
袁遇春连忙安慰道:柳嫂且住!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先把门打开我救你出去,如果时间耽搁久了就难办了。柳荷却在屋里哭道:民女多谢恩公前来搭救,可这里是龙潭虎穴,又有那么多强盗,恩公你单枪匹马孤身一人又如何救得妾身逃离虎口啊?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岂不是又枉送了恩公的性命,你且快快离去,烦你告知我夫君:叫他好生孝敬婆母,抚养女儿长大,既便是今生不能再与亲人团聚,我宁愿做孤魂野鬼也不会让万虎这个强盗得逞。柳氏说完又痛哭不止,袁遇春知道多说无益只有破门而入了。他小声对屋里说道:柳嫂且先闪在一边,待我发力弄开房门。稍后他左手扳住门框,右手抵在门上,为防止弄出声响惊动下面的人,他慢慢发力,待门栓稍稍脱离门框之时,他便用力轻轻地一扯,顿时门栓就从门框里而脱离而出。
门已打开,袁遇春闪身急进,进到屋内他抬眼看时:一个农妇一身素衣正坐在床首,虽满脸是泪未施朱粉,但依然清秀美丽楚楚动人。袁遇春细看之下才发现柳荷手脚均已被绳索捆绑,端得是寸步难行。袁遇春急忙替柳荷解开绳索,柳荷一边默默地流泪,一边还要拒绝,袁遇春严肃的说道:柳嫂莫忧!时间紧迫我没时间给你解释,相信我!我自有办法。眼下你要好好的配合我,燕儿和宋大娘,还有牛顺大哥都盼着你平安归来呢,别哭了!坚强一点,随我走吧!袁遇春把绳索缠成一团塞在腰里然后扶着柳荷轻轻地走向楼下。下得楼来他刚想找个地方把柳荷藏起来,却正被那迎面而来的伙伕头撞见,咦!大人怎么把夫人放了?袁遇春嘻笑着说道:我劝说了夫人一番,如今夫人也想通了,所以我带她去见侯爷。不过夫人也夸你那两道菜好吃,你等着领赏吧!那敢情好,小的多谢夫人了。
袁遇春知道这样骗不了多久就会穿帮,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遂对伙伕头说道:有劳老哥再做一盘红烧大鲤鱼我带过去,夫人特喜爱吃这道菜。袁遇春偷偷的向柳荷使了一个眼色,柳荷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她便轻轻地嗯了一声。伙伕头一见夫人开了金口更是喜不自胜,他立马点头哈腰地讨好着介绍道:夫人如果想吃什么尽管点来,这山寨里虽说比不得皇宫,但是鸡鸭鱼肉,牛羊海鲜,一般的菜还是有的。袁遇春怕夜长梦多,也懒得和他耗时间,他疾伸二指出手如电,一下点在伙伕头的睡穴上,那伙伕头两眼一闭,头一歪侧身便倒,袁遇春连忙一把将他扶住,随后拖往旁边的一间柴草房里,又用一些柴草掩盖好。
柳嫂:我也得先把你藏起来才能放开手脚与万虎大干,况且你跟着我不但不安全,而且还会让我分心。柳荷道:承蒙恩公相救,一切但凭恩公做主,袁遇春点点头道:你且随我来!柳荷便跟着袁遇春来到了屋外,袁遇春四下里一望却没有找到理想的藏身之处。正急切间,忽然从屋里蹿出两只老鼠,互相追逐着钻进不远处一口四五尺高的大缸里。袁遇春走近一看原来是一口破缸,底上有小碗大几个缺口。他灵机一动对柳荷说道:柳嫂暂且先委屈一下藏在这破缸里,等我收拾完这帮贼盗再来接你。柳荷一听说让她藏在这破缸里不禁吓得浑身发抖,她战战兢兢地说道:这缸里如何藏的住啊!袁遇春道:柳嫂莫怕!我把这大缸翻过来让你坐在下面,他们又岂能发现你藏在此处?况且这黑灯瞎火的。再说这缸既高大又透气,在里面并不十分难受啊,既便是他们刻意想找你,但也料想不到你会藏在这儿的。
柳荷虽是害怕但料想得别无他法,只是木讷地点了点头。袁遇春让她先坐好,然后用力将那大缸翻了过来把她罩在了里面。那好!柳嫂我走了,别怕!用不了多久我就回来了。恩公勿虑,多保重,千万小心!袁遇春应道:我知道了,放心吧!袁遇春重又摸进伙房,见有几条红烧鱼尚未端出,他便挑了一条最大的端起来,乘着没人看见,他顺手牵羊从刀架上摸走一把尖刀。出了伙房他于无人处将尖刀藏于鱼腹之中,他想效仿“专诸刺王僚!”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一击致命,速战速决。藏好尖刀后他端起菜盘从容不迫地向摆满酒席的正门校场走去。少顷,他已来到正门场上,他一边走一边环视着场子里的一切,酒局还在继续,万虎和一众大小头目还在频频举杯,袁遇春寻着万虎正席的方向端着烧鱼径直走了过去。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也该当万虎多活几个时辰。就在袁遇春端着烧鱼即将靠近万虎,仅隔着一席之地的地方时:旁边的另一桌酒席上,一个喝的醉醺醺的小头目一把扯住袁遇春嚷道:你小子哪里去?快给本将军上菜!袁遇春忙随口应道:将军大人这是给侯爷上的菜,等会小的再给你上一份。想是这小头目当真是喝醉了,他一把扯住袁遇春不依不饶的要先吃为快。袁遇春则是理直气壮的向他解释道:将军如此不分尊卑先后难道就不怕侯爷怪罪吗?这时万虎也听见了这边的争吵,他冲着袁遇春嚷道:你们在干嘛呢?吵吵闹闹的想扫了本侯的兴致吗?袁遇春听见万虎的骂声便趁此机摆脱小头目的纠缠向万虎说道:侯爷容禀,万虎道:说吧!袁遇春说道:小的给侯爷准备了一道红烧大鲤鱼,可却被这位将军率先拦下,小的唯恐拂了侯爷兴致,所以情急之下就和这位将军理论,不想竟惊扰了侯爷,还请侯爷见谅。
哈哈!……万虎笑道:你做的很好!今天是本侯大喜的日子,本侯高兴,这鱼就给他吃吧!袁遇春见事与愿违,已无法近距离接近万虎,只好提前下手。他丢掉鱼盘,一伸手探向大鱼口中取出明晃晃的尖刀,再冲着万虎一扬手,“唰!”尖刀夹带着风声直飞向万虎脑门。万虎本来就盯着袁遇春,却看见他突然丢掉鱼盘,正疑惑间又忽觉眼前寒光一闪,他情之有变急忙把头一歪,“噗!”地一声尖刀正扎在万虎因歪头而耸起的肩膀上。他疼的哎哟一声大叫起来,方知遇上了刺客,还没有来得及拔出尖刀就顺势往桌子下面一钻。袁遇春早在尖刀脱手的一刹那,伸手从背后衣服内抽出玄铁宝剑,他一纵身跃起丈余高,再一个俯冲,手中玄铁宝剑闪着寒光以闪电之式直取万虎。奈何万虎奸诈异常,已于第一时间藏身桌子下面。他座旁万龙万豹两兄弟道也功夫不俗,两人急忙抽刀相迎,两柄金背砍山刀双双劈向袁遇春。
袁遇春想速战速决,他早就卯足了力气,此时玄铁宝剑正以万钧之力凌空劈下,“咔嚓,哐当!”一阵声音响过,万龙和万豹的两柄金背砍山刀已被玄铁宝剑齐齐的削去了小半截。在削断双刀后玄铁宝剑余势未减又径直削向二人腰间,万龙轻功了得疾速一个后翻闪身躲过,万豹身法稍慢被剑尖划破一道血口。袁遇春脚下未停趁势向前,他双脚擦地,身形又电闪般的前移数尺,正撞上万豹。他本可一剑将万豹刺个透心凉,但他还幻想着让这帮山贼改邪归正,所以他一伸手抓住万豹的腰带用力甩向空中,万豹因受了伤身子腾挪不便,被直接从两丈高的空中摔了下来,万豹落下之时身子正落在一个小头目身上,那小头目受不了重负立时毙命。而这时万虎已趁乱逃出外围,他正指挥着几十个手执大刀长枪的喽啰围了上来,随后越来越多的喽啰都相继加入了战团。
面对这两三百山贼袁遇春道是面无惧色,他只是担心万虎一旦发现柳荷不见了必四处寻找,而那口大缸实在不是理想的藏身之处,是自己情急之下忽略了。但目前唯有尽全力速战速决,希望柳荷不要那么快被找出来。想到这里袁遇春心里焦急起来,此时数百喽啰已齐聚场内,在万氏三兄弟的督促下将袁遇春团团围在核心。看着这刀剑林立枪如苇列,袁遇春使出十十二成的功力,他长剑一挥:精妙绝伦的“少林达摩剑”法立马施展开来。霎时间但见叠叠剑影犹如滚滚长江绵绵不绝,他时而以游龙贴地长剑平扫攻敌双足,时而冲天而起俯冲而下长剑斜削取敌首级,不大一会儿场内已是遍地伤残。万虎三兄弟见手下几百号人竟奈何不了一个毛头小子,不禁有些恼怒。虽然刚才也见识了来人的功夫,但仍是心有不甘,觉得只要三兄弟联手必能挫败来犯之敌。
万虎当即令手下众喽啰及大小头目各退后三丈,众喽啰及头目得令,立马呼啦啦向后闪退,一眨眼场子里便腾出一个五六丈见方的空间。万虎和万豹已包扎好伤口,万龙也持刀以待,三兄弟,三把刀,分三个方位站定,将袁遇春围住。万龙戟指怒骂道:何方来的野鸟?胆敢擅闯本寨,虽然你武艺高群,但我三兄弟也不是吃醋的,刚才大意之下被你所伤,如今我三兄弟三刀联手你未必能胜,识相的早些归顺本寨,依你身手可让你做一个头目,否则你将后悔莫及。袁遇春道:三位好汉听禀;在下本来无意冲撞三位,只因受人之托而忠人之事,实则贵寨防守严密,在下才擅自闯入不请自到,刚才无意伤此二位盖因情势所迫,多有冒犯乞望恕罪。万虎问道:你受何人之托?又为了何事?袁遇春到:万大寨主前些日在归德城外是否误抓了一个小娘子,恰逢第二天在下从城外路过正遇上小娘子家婆哭求于我,情不得已之下,我才寻访而来误入贵寨,万望三位寨主能看在下薄面放了那小娘子,以免让她家人悬望。
哈哈哈!……误抓,放了他!你算什么鸟东西?什么误抓呀?这是本侯爷精心挑选的第三十六房夫人,要想我放了她也行,等我入了洞房之后你拿白银万两来赎人,否则免谈。袁遇春道:万两白银万寨主这不是漫天要价吗?哈哈哈哈!……老子姓万又是万户侯,这是上天赐予我的贵姓,所以任何事离了万字就不成规矩,难道你想让本侯逆天而行吗?你既然拿不出来万两白银就别在这里充好人跟我讲条件,我们还是刀剑之下见真章吧!袁遇春思忖道:也好!待我击败他们也许事情就好办了。袁遇春道:既然三位寨主执意动手,那在下也只好奉陪到底了,那就开始吧!万虎也不作声他向万龙和万豹使个眼色,这两人便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后双刀齐出分左右攻向对方。这两兄弟一个攻下方兼中部,一个攻上方兼中部,两下分工明确配合默契,一时间道也让袁遇春无懈可击。
袁遇春一把长剑上下翻飞左削右刺,他脚步轻灵身法矫健,迅捷如风的往来游走于万龙和万豹的双刀之间,他一边寻机制敌,一边密切的注视着万虎的一举一动。双方酣斗了约一柱香的时间,袁遇春听见万龙和万豹已微微气喘,他便再一阵暴风骤雨般的猛攻将两兄弟逼的连连后退,不知不觉间打斗的场地已移向东边数丈远的一片大树下。袁遇春隐隐的感觉到有些异常,可这里却丝毫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他再瞅向不远处:但见万虎坐在一把高大的太师椅上神色自若,仿佛置身事外,只是他那肥胖的犹如发肿的脸上似乎荡漾着一丝不易觉查的奸笑,这万虎在搞什么鬼?袁遇春不禁有些疑惑。趁着袁遇春扫视万虎的当口,突然间万龙和万豹精神大振,双刀齐头并进,且刀法凶狠,力道十足,看似已使足十二成力气。袁遇春未曾提防急闪退数步,他双脚刚刚站定,正欲以大开大合之式重创对手,却冷不防脚下突然一软犹如踩在棉花之上。
他乘隙低头一看:脚下却是一片浮沙,这里怎会有沙?他情知不妙正待腾身而起,岂料脚下沙土猛然下沉,瞬间脚下就出现一个一丈见方的大陷坑,在深约两丈高的陷坑底部他看见遍布着密密麻麻的枪头。原来这三兄弟欺我地生,诱我进入圈套,只怪我一时轻敌小看了对方。袁遇春至此如梦方醒,奈何为时已晚,他身形在疾速的下落,环视陷坑四壁均是光滑如切无可攀之物。眼看就要坠落坑底,忽然上面一阵风吹过便纷纷从树下落下一阵黄叶,有几片黄叶已飘落至袁遇春脚下。果然“天无绝人之路!”他猛提一口真气,再用脚尖在树叶上轻轻地一点,“嗖”地一声,他身形已电闪般的向上弹起直冲上地面。他满以为已脱出困境,怎料得刚冲上地面丈余高的空间之时,乍听得头顶上方一阵哗啦啦的响动,似又是钢铁互相摩擦的声音。
袁遇春急抬眼上观:却见一张大铁网正从头顶上凌空落下。他大惊,如果被大铁网罩住落于坑下,即便是有“龙鳞甲”护住身体而不致于穿肠破肚,恐怕也要困死在里面。这万虎看似粗鲁,但是“诱敌深入”之计道是布置的天衣无缝,看来以后对此种粗中有细的人要多加提防了。想到自己的玄铁宝剑也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他便双手握紧剑柄使足千钧之力狠劲的向上一划,就听得“咔嚓嚓”一阵脆响,那张大铁网竟被他生生的削开一道两尺长的缺口,他借着上冲之力从铁网开口处脱身而出。恰在此时万龙万豹两兄弟正站在坑边得意忘形,他们满以为袁遇春必坠坑而亡,那会想到他竟冲天而起破网而出。在袁遇春破网而出的一刹,那两兄弟竟惊的呆若木鸡。袁遇春冲出铁网,一眼看见万龙和万豹正呆立在坑边,他本可顺势一剑轻而易举的取二人项上人头,可他终是不忍轻取性命,他只是希望以此感化万氏兄弟,让其知难而退。于是他半空里倒转身形双脚齐出,正踢在二人胸脯上,二人瞬间又横飞数丈远,在砸倒一片喽啰后才重重地摔落在地下。
众喽啰正待一拥而上,袁遇春长剑一挥怒喝道:尔等不自量力,刚才这二位是我刻意放过,如果我想取他俩性命他们早已人头落地了。我实在不想大开杀戒,但是“冤有头债有主”我只和你们万大寨主理论,你们不要逼我出手,否则长剑所向玉石俱焚。“玉石俱焚?”哈哈哈哈!……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野小子,别以为我会感动,自然我也不会怕你!至此袁遇春见万虎依然执迷不悟也不禁大动肝火:好你个冷酷无情的万虎,我屡次手下留情,你却无动于衷视而不见,今番休怪我痛下杀手取你性命。野小子:你杀得了我吗?把人带上来!随着万虎一声吆喝就看见一个蒙着头被五花大绑着的妇人,正被两个喽啰带了上来。袁遇春举目细看:那身段和衣服却象是那民妇柳荷,他心下一沉不禁暗暗叫苦:这万虎有了人质在手,还指不定要弄出什么新花样来。罢了!罢了!事情已到这个地步只能沉下心来应对,静观其变。
袁遇春冲万虎喝道:万大寨主,你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却拿一个弱女子做挡箭牌,岂非枉称英雄豪杰,如果此事传扬出去你就不怕惹天下人耻笑吗?哈哈哈哈!……你就别给本侯爷戴高帽子了,本侯并不是什么英雄豪杰,我只知道杀人放火快活逍遥,别的一概不管。只是你个野小子多管闲事,在本侯的大喜之日前来捣乱,实在是可恼之极,本侯岂能轻饶于你。你既然甘做英雄前来救美我就成全了你,我给你一个机会,什么机会?袁遇春问到。哈哈!……你也别太紧张,本侯宅心仁厚不会要了你的性命,我要你自断左臂,断臂之后我就放了你和这小娘子,如若不然我不仅宰了你们两个,而且还要血洗梨树坪杀了宋老婆子一家老少泄愤,你是个聪明人,何去何从早做决断,不要挑战本侯的耐心。袁遇春不禁在心里暗暗地骂道:好你一个歹毒的万虎,要我自断一臂和杀我又有什么两样,看来此人绝不可再枉留世上,一旦逮着机会必除之而后快。
哎!……考虑的怎么样了?袁遇春正在思量,似乎没有听到万虎的说话,所以也没有应声。万虎有些不耐烦了,他冲两个喽啰噜噜嘴,其中一个喽啰便拿刀在柳荷脖子上轻轻地拭了一下,就听得柳荷“啊”地一声尖叫,霎时间鲜血便流的满脖子都是。袁遇春回过神来,见此情形便冲万虎喝道:万虎:你何故出尔反尔?哈哈!……万虎奸笑道:你道是快点呀!这小娘子细皮嫩肉的可经不起几次折腾的,说完万虎又冲那喽啰噜噜嘴,那喽啰随即又将刀往柳荷脖子上拭去。且慢!我马上动手,袁遇春厉声喝住喽啰,万虎也示意那喽啰停下,自己却目不转睛地紧盯着袁遇春的一举一动。袁遇春说道:万大寨主可要信守诺言,莫要失信于天下。哈哈哈哈!……万虎笑道:本侯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说话还是一言九鼎,绝不自食其言,你尽可放心。袁遇春长叹一声道:那好!“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送你一臂,你若食言就休怪我不善罢甘休。好了,开始吧!万虎催促到。
袁遇春慢慢地抬起握剑的右手做欲砍之势,他趁着这短暂的一瞬间重又环视当场:他注意到万虎和柳荷所在的位置都离自己有六七丈远,尚幸都还在袖箭和铁莲子的有效杀伤范围之内。再加上柳荷和万虎之间仅隔着两三丈之距,如果自己把握得当足可以一箭三雕一招制敌。此时他左手轻轻地一抖,三支袖箭已从袖子底部的夹层里轻轻地掉落在左手上。再看那万虎,正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死死的注视着自己,时间刻不容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为了迷惑对方,他“呀”地大叫一声,长剑疾速向自己的左臂砍去,“啊!”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他左手臂上被宝剑划开一条口子,霎时间鲜血染红了整条袖子,与此同时他急将左手缩回袖内,造成袖子空荡荡的假象,并向万虎挥舞着尚在滴血的袍袖,装做痛苦的样子说道:万大寨主这下你该心满意足了吧?
由于是夜间万虎也难以看的十分清楚,又加上袁遇春掩饰得当没有露出半点破绽,更况且他有人质在手,此举是志在必得,所以得意忘形之下万虎似乎是深信不疑。他见袁遇春空袖淌血神色痛苦不禁一阵狞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正所谓“乐极生悲!”袁遇春见万虎已完全放松戒备,知道自己绝地反击的机会已经来临。时机稍纵即逝刻不容缓,他当即暗暗运功于左手,待力道充足他左手猛力一扬,只见三道寒光成扇形同时分别飞向三个方同,与此同时他“腾”地掠起身形,手舞长剑整个人立马像一阵旋风似的卷向柳荷被挟持的地方。随着“啊!啊!啊!”几声惨叫,三支袖箭分别准确无误的命中三个目标。挟持柳荷的两个喽啰当即被袖箭穿喉而过倒地身亡,万虎也被射中胸部要害扑地便倒。这时袁遇春已掠至柳荷处,他挥舞着玄铁宝剑一阵猛砍众喽啰又倒下一大片,余者皆不敢向前。
他急忙给柳荷松开手脚上的绳子,又扯掉她口中的布条,然后带着抱歉的口气说道:柳嫂受惊了,都怪我做事不周以致于让你担惊受怕。奇怪的是柳荷只是微微地喘着气并没有作声,袁遇春以为她被吓坏了一时还没有回过神,所以也没有在意,他便继续为她扯开套在头上的布套。就在他为柳荷扯下头套的那一刻他大吃一惊,原来这人不是柳荷,而是一个瘦小的汉子所扮。正疑惑间:这汉子早已从身上摸出两柄尖刀,他用足力气双刀齐出直刺进袁遇春心窝和小腹部位。袁遇春本有龙鳞甲护身自是刀枪不入,他当即将小腹收缩让尖刀深陷其内,并用内力吸住刀身使其不掉,以此佯装受伤,他又故作惨叫,同时一掌将瘦小汉子震飞。这边两三丈外的万虎见袁遇春已重伤倒地不觉大喜,他一把拔掉射在胸口处的袖箭挣着爬了起来,然后提着刀跌跌撞撞地走向袁遇春倒地处。
他一边走一边向呆立在不远处的万龙和万豹吆喝道:此时不乘机宰了这野小子更待何时?万龙和万豹受了袁遇春的重创早已头昏脑涨浑身无力,这下听见了万虎的吆喝才如梦初醒,两人也当即提着大刀一瘸一拐地奔袁遇春而来。少顷三兄弟已来到袁遇春跟前,袁遇春早已提前将玄铁宝剑压在身下,见三兄弟已齐聚,他以左手捂胸做出痛苦之状向三兄求饶道:在下不该多管闲事,以致于冒犯了三位寨主酿成大错,而今只求三位英雄网开一面,倘若留得在下性命,小的愿永远追随麾下效犬马之劳。哈哈哈哈!……万虎一阵冷笑说道:你小子“临阵抱佛脚”晚了,再说了我山寨里并不缺人,既便留下了你恐怕也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后患无穷。我们又何必自找麻烦自做多情?还是让我们众兄弟送你一程早登极乐吧!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狞笑过后,万虎咬牙切齿地说道:来呀!兄弟们,今天我们就将这野小子乱刀分尸,说罢,三把大刀一齐向袁遇春劈下。眼见得三把刀正向自己砍来,袁遇春忽地一个“鹞子翻身”一下子右手翻在上面,手中长剑迅疾一个前挺,剑尖直刺入万豹小腹,万豹一声哀嚎便血流如注气绝身亡。
袁遇春顺势一个“罗汉滚”逸出圈外,趁万虎和万龙尚未转身,他也于身形未起之时就地一剑向万龙后背斜削过去,万龙刚刚侧过身来,这一剑正好从他腰间切过,万龙一声未吭便魂归地府。待万虎惊魂未定转过身时一把长剑正抵在胸口,万虎见两个胞兄已死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他赶忙扔了大刀一下子跪了下来向袁遇春求饶:大侠饶命!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万望大侠饶了小可的狗命,我发誓从此以后改邪归正遣散部众。哈哈!……袁遇春笑道:万寨主,侯爷大人:想我求你之时你又何曾爽快过?前番我几次都对你们兄弟手下留情,其实就是不想多伤性命,奈何你们兄弟三人仗着人多势众为害一方鱼肉乡民,搅得方圆百里不得安宁。你还大言不惭要血洗梨村坪,杀了宋老太全家,我曾求过你,也劝过你,我给过你足够的改过和活命的机会,可是你自以为是未听进去只言片语,似你这般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之辈又岂能脱胎换骨改过自新,我佛有云:“杀恶即善!”不如让你早归黄泉,去地狱好好忏悔,以期来世做个好人。不是我不饶你,须知:“自作孽,不可活!”言毕袁遇春长剑一动万虎便一命呜呼。
见三个当家的已死,又见识了不速之客的神功绝技,那三二百喽啰都惊恐万分的退立在一边不知所措。袁遇春对众人说道:“冤有头债有主!”今天你们的领头既然已死,我断不会斩尽杀绝,无论你们以前做过什么一概既往不咎,毕竟以前你们也是受人所驱奉命行事。但是今后你们务必弃恶从善改过自新,断不可再危害乡里,如果我一旦得知必不轻饶。今天我决定遣散你们,再烧了寨子,你们先将刀枪收集在一处,再找来柴草放火烧毁,稍后清理寨中财物由我发给你各人路费。众喽啰齐声道:但凭大侠安排,我等自当遵从,不敢有违。袁遇春见众盗无异议便从里面挑了十来个面像和善的小头目,命他们速速清理财物并归做一处,几个小头目立马领命而去带着众喽啰去山寨各处收拾金银财宝。忙了一夜,看看天色将明,他这才想起了柳荷还罩在大缸里面,于是他提着宝剑匆匆奔寨后而去。
袁遇春赶到寨子后面,幸好大缸依旧倒立在原处完好无损,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她凑近大缸轻轻地敲了几下叫道:柳嫂,是我,没事了我放你出来。他叫了几声却没有回音,于是他双手抱着大缸凌空提起,原来柳荷竟蜷缩在地上睡着了。柳嫂:醒醒!……他又轻轻地叫了几声柳荷才慢慢地醒来,他将柳荷扶起站定,柳荷突然一眼瞥见旁边来来去去的喽啰顿时吓的大惊失色。袁遇春笑道:柳嫂休要害怕,那万虎三兄弟已死,我正要放火烧了山寨再遣散这帮山贼。初闻此信柳荷欣喜若狂:恩公,这该不会是我还在做梦吧?哈哈!……这是现实并非梦境,最迟天黑之前你即可与家人团聚了。柳荷一听喜极而泣,她正欲跪拜答谢却被袁遇春一把拉起。这时一个小头目快步走来对袁遇春禀道:大侠,所有兵器都已集齐并架上了木柴随时可以点火,另外寨里所有金银也已经搜集干净,其中黄金五千两,白银六万八千两,粮食百余石,马匹少许。袁遇春道:你将你们所有的兄弟集齐我随后就到,那头目揖手一礼便匆匆而去。
袁遇春和柳荷去了趟柴房放出了伙伕头,命他速做早饭,然后就去了大寨正门的校场。场子里早已集齐大小两三百喽啰,袁遇春命人清点受伤人数之后即刻给每个人发放银两:重伤者每人白银三百两,马一匹,轻伤者每人白银二百两,马一匹,其余无伤无残者每人一百五十两白银,粮食均分。他又叫人带来万虎的三十五房夫人,每人各赠予二百两银子,好好抚慰一番后令她们先行离去,早日回归家园。待分奉完毕白银已所剩无几,止剩的五千两黄金。发放完路费天已大亮,袁遇春命人拿来火把点燃了木柴,瞬间熊熊大火燃起,仅小半个时辰就将刀枪尽数烧毁。伙房已将饭菜备好,袁遇春命众喽啰进食完毕后各自带上应得的财物,马匹与粮食从速离去。他留下来一匹马将剩下的五千两黄金用两个袋子装好放在马背上。看着金凤寨大小两三百头目及伤残众喽啰都陆续撤离,袁遇春才将马匹牵至寨外,自己去柴房里点起了一把火,少时整个山寨已是浓烟滚滚焰火满天。
袁遇春和柳荷牵着马顺原路走出芒砀山,来到山口处他去猎户那里取来坐骑让柳荷骑在上面,自己则骑在驮着黄金的马背上,他牵着柳荷那匹马的缰绳,自己走在前面向着归德方向的梨树坪走去。上得官道后袁遇春打马一路小跑,将及未时他们已回到梨树坪。来到门前柳荷迫不及待地推开院门,一家人劫后重逢都抱头痛哭。稍后宋老太令儿子儿媳和孙女给恩公磕头被袁遇春拦住,他说:身为江湖儿女自当替天行道,这本是份内之事大家都无须多礼,目前最紧要的是要聚齐附近的村民,将万虎搜刮的民财发放给大家。柳荷道:恩公义举着实令人钦佩,我愿去村外放出消息让乡亲们前来领取黄金,只是附近十里八村的千余户人家一时半会难以聚齐,恐怕要耽搁恩公三两日的时间方才能完事。袁遇春道:三五日也无妨,那就有劳柳嫂了,柳荷笑道:恩公何以如此客气,我马上和燕儿先去本村告知乡亲们。
袁遇春道:柳嫂可牵一匹马前去,如村中有会骑马之人就烦他骑马去外村相告,这样既快又省力,叫乡亲们明后两日速来领取。柳荷恭恭敬敬的给袁遇春道了个万福夸道:还是恩公想的周到,我马上就去,说完就带上燕儿牵着马走出了院门。大约半个时辰后,柳荷和燕儿兴高采烈的回到了屋里,她对袁遇春说道:恩公放心,我找到一个会骑马的村民,他已前去传递消息了,顶多两天的时间应该就可以发放完毕,袁遇春道:如此最好。第二天天刚亮柳荷家的门外便挤满了穷苦的乡民,袁遇春按每户三两的数目发放,一直忙了整整三天时间,等发放完毕还剩下三十两黄金,因为柳荷上有老下有小,他就将这剩下的黄金尽数留给了柳荷。折腾了好几天终于又积了一份功德,袁遇春虽然很是疲倦但心里愉悦。因有要事要办,这天中午他拒绝了柳荷一家的苦苦挽留又匆匆地踏上了去应天府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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