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含剧透，但优秀的电影，并不影响有兴趣的朋友多看几遍。)

那几天正好是身体不适，下班之后几乎都卧床养息，终于有时间看了这一部2015年的瑞典电影，IMDB评分7.7，国内某评分网站8.9，是一部让我初次观看时感动流泪多次，却害怕再因伤心流泪而不敢细看几遍的剧情片。剧情一句话概述是：一个叫欧维的男人想要自杀，去追随病逝的妻子，却多次因故未果，但最后依旧病逝的故事。如果只是这么说，那就不会那么暖心了，或许，再多看几遍之后也会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多么暖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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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维为什么想自杀？

最直接的原因，是深爱自己的妻子和自己深爱的妻子半年前病逝后，他本来承诺了她要一起走的。既然已经是“本来”了，那就是并没有兑现承诺，而原因就可能有很多。

第一条可能就是工作。欧维的父亲在他16岁的时候因为炫耀欧维的成绩单出现意外身亡后，欧维便子承父业，在同一家公司勤勤恳恳工作了43年。到最后，还是被无情的“开除”，当然美其名为提供“国家级课程的受训机会”，59岁的欧维经过培训之后，在以后的工作大有可为。故事中，也就是在欧维被开除后，就立马决定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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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可能是社区管理。他曾经是社区主委，维护社区大小事务。即便现在，也每天巡视社区，严肃刻薄地对待一切违反社区规章的行为，尤其是开车到社区来。不管是新来的邻居、“白领人渣”、甚至是救护车。他搭理着一切，小到捡烟头、确定指示牌是否松动，但帮邻居修修补补。他曾对瘫痪的好友说：这个小区的人，恣意妄行、为所欲为，你我辛苦建立的一切，都给他们毁了。但老子才不鸟他们，我不在乎。事实上，他撒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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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可能是归属感。这里的归属感，从表面上来讲，并不是和街坊邻居，因为看起来他对某个人都恶语相向，又十分偏执，感觉全世界都在乱来，即便是几乎所有秉性都相投的好朋友卢恩，就因为喜欢的车品牌不一样，就渐渐似乎断交。但有一点无法磨灭，那就是他和深爱自己的妻子和自己深爱的妻子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年。而他的妻子，却一直被周围的人们喜爱，所以只要身边的人提到他妻子索尼娅是个乐于助人的人，他就会心软。但同样的：“所有的白痴在我面前谈论她越多，我对她声音的记忆就越来越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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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在第一次看影片的时候，在这某些时刻，我的确更希望他是一开始就兑现他的承诺，而不是拖了半年之久。

欧维为什么屡次自杀都失败？

欧维并没有瞻前顾后，犹犹豫豫，他下定决心去做的事，都不是开玩笑，很难看到他的笑容，即便是那么多愉快的时刻。所以，他决定了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实现了？简单回顾一下，他尝试了什么。

第一次是家中上吊。这是他在被开除后，洗漱干净、穿戴整齐的第一次尝试。绳圈都已经挂在脖子上了，但因为新邻居开车进了社区，倒车时还笨手笨脚撞东撞西，一时气愤，中断自杀出去大骂一顿，然后帮他们把车倒进门前草坪。这一家四口新邻居派崔克、帕维娜和他们两个小孩，也“干扰”了之后的多次自杀尝试。在帮邻居倒完车之后，他回去继续自杀，但因为邻居的小孩出现在窗口，其他邻居也围过来认识新邻居而中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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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也是家中上吊。其实就在第二天，也就那么凑巧，邻居过来送点昨天帮忙倒车的答谢礼，并借用一下梯子。又在一通折腾之后，依旧回去继续，这次都已经蹬掉了凳子，已经转起了走马灯，但最后，绳子却没能承受住他巨大的身躯，断掉了。他气愤地去找到商店售货员对质，却因为一句：“你拿这怎么用？”而无法搭腔，又气愤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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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是在自己车库的车上，封闭车窗，用水管连接爱车排气口(不懂车，或许不对)和车厢内，吸煤气(尾气？)。为了取回这根水管，还不得不去已经瘫痪、人称无法行动也没有意识的老友家中去取回借出去将近一年的水管，随便帮他们家修好暖气，并偷偷告诉了他老友他要自杀的想法。直到老友的妻子阿妮塔告诉他其实卢恩虽然瘫痪无法行动，但是他什么都懂，一直以为“反正他听不到也看不懂”有些意外，或许不该告诉他自己要自杀的消息。此处也出现了本人第一次鼻酸的镜头，就是全身瘫痪也不能说话的卢恩用几个手指努力勾住要离开的欧维手上的水管，想要阻止他。当然，这次也是失败了，是因为新来的邻居派崔克摔断了腿，他妻子帕维娜来请他帮忙开车送她去医院跟进度，因为她虽然30了，但并没有驾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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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次是准备卧轨。眼看的火车快要进站了，但是在比他离火车更近的一个路人，先一步倒下滚到铁轨上。旁边的一个女人尖叫了一声，但周围那么多人，没有一个有任何援助表示，甚至还拿手机拍照。欧维环视了一圈冷漠的人，跑过去把他扶到月台边，并大喝：“还看什么，快来帮我一下！”两个男人才过来接手把那个男人拉上月台。眼看近在十几米开外的火车，他没有再听见旁边的人对他喊着“把手给我！”决定了这就是最后了。但却不小心瞥见了月台上还有一个小男孩也在呆滞地看着他，让欧维回想起他自己父亲也是在自己身边遭遇了火车意外，最后他决定伸出手，被拉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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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次是准备大晚上饮弹自尽。他为了不弄脏衣服和墙，甚至脱得只剩内裤和大褂，还在墙上贴了塑料布。为了不打扰邻居还开起了收音机。坐在椅子上枪口顶到额头，情绪铺垫到了深处，突然有人按门铃，让他一下手滑，开枪射到天花板。他很生气，拿着枪就出去质问。原来是两个年轻人。一个原本是欧维妻子的学生，欧维把他乱停放的脚踏车收走了，学生一直想要回来，欧维都没同意。后来听他说，他执意要取回来，是因为他想修好它，送给她女朋友，或者希望送给她之后能成为她女朋友。欧维还听说他在打两份工，为了存取买法国车。一时心软，就帮他修好脚踏车并送到蛋糕店还给了他。也就在那里，知道了这个学生的好友米萨，是属于LBGT群体，虽然欧维不关心，但米萨的父亲很讨厌。所以在米萨告诉他父亲自己是同性恋之后，他被赶出了家门，所以才想着到这个不排斥同性恋的偏执大爷家中借住。虽然欧维一开始拒绝，但学生提到了索尼娅“一向乐于助人”，最后还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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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次之后，欧维就没有再自杀了，并不是因为他半途而废，而是因为在故事的推进中，他已经不需要再自杀了，他或许没有了自杀的理由。事实上，欧维的自杀并不是那么干干脆脆，在他被迫收养了那只流浪猫之后，在索尼娅墓前的自说自话时，就可以明白，其实他也不算那么洒脱，也是他真正没有自杀成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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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几次自杀时的走马灯和与邻居帕维娜的回忆中，我们就会明白欧维这一生到底经历了什么，他又改变了什么，为什么最后他不需要自杀，而故事的最后为什么却依旧要让他因病去世。

欧维的一生

首先得承认，我一开始的预想比他实际经历的更糟，当然，那只是我潜意识就在模拟他的苦难人生而莫名其妙忽略了影片的明示。例如我一开始以为索尼娅英年早逝，即便影片一开始还重复很多次索尼娅的墓碑上，1956~2014。后来我以为索尼娅也是半身不遂或者瘫痪在家，即便片中段时间低人一等的厨房就表面了她已经行动自如，大家都喜欢她做的事物。但即便如此，欧维的一生，也算是多灾多难、又多姿多彩的一生。

要说多灾多难，不到年幼丧母，16岁丧父，家被“白领人渣强拆“，勤勤恳恳工作43年被辞退，和怀孕的妻子旅游遭受意外，妻子双腿瘫痪，胎儿流产，终身无后，心脏肥大，最终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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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多姿多彩，找到了一个有学识的太太，婚姻质量几十年如一日的美好，即便生活有很多烦恼，但一直都积极乐观；有很强的正义感，工作能力很强，有一定经济实力；为了信念而奋斗过的精彩人生，甚至在生命的尽头，肚子上还趴着一只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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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影片并没有特别刻意的煽情，一切好像是平铺直叙，所以，能推动故事发展下去的，其实只有一个理由，我不管别人是怎么形容，在我看来，只是因为，欧维是一个善良的人。他就是那种一边骂你没用、又一边真心帮助你的人。也有人认为他是因为有原则，就连最后他晕倒了，告诉邻居的是：救护车不能开进社区。就连最后去世了，在遗嘱的最后也是：别让那些混蛋把车开进社区里来。但从那个修好并归还乱放的脚踏车就看得出来，这些原则，都只是善良的外在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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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真的是嫌社区的人无能而刻薄对待他们吗？事实上，除了语言口气之外，他并没有。米萨等两人半夜来按门铃，看着拿着双管猎枪气势汹汹冲出来的欧维，其实并没有半点害怕。帮助邻居照看孩子，顺手帮他们装好洗碗机，即便没有并委托帮助……事实上，街坊邻居对欧维这样直来直往刀子嘴豆腐心的性格，并没有太多讨厌，最多的也就是口头语言上的你来我往。你要知道，如果真的是一个让大家都厌恶的人，怎么会有怎么多人还来请他帮忙，被拒绝了依旧不担心，帮助之间也有来有往，也没有人故意搞破坏和唱反调。如果大家真的都不喜欢某一个人，别说是孤立，天天晚上门上泼红油漆也都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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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这也是让我很难过的一点，初次观看而时候，我认为大家太过依赖和压榨欧维的善良，总是期待着他的帮助，总是默默看着他的付出。其实在影片尾声可以推出，导演可能只是没有表现而已，欧维其实也一直在默默改变着周围的人。

如果说片中有恶的反派，那就是欧维痛恨的“白领人渣”，从公司年轻领导要开除他，当前私有协调员每次来都不遵守社区规范开车进社区，或者年轻时自家住处有新的建筑规划自家不符合现代化建筑规范被“不救火烧光”的拆除，妻子坐上轮椅后不管教学成绩多好都不被任何学校录取，到最后私人看护的协调员要强行带走瘫痪老友卢恩、“拆散两个最需要彼此的人”。当然，最好私人照护公司的人没有拆散卢恩和阿妮塔，因为善良的人更多。之前因为车站欧维勇救卧轨男人被一个记者看到，这位记者在做“无名英雄”专栏，希望采访他，最后也帮助他找到了私人照护公司偷税漏税的证据，以此迫使照护公司放弃接走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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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欧维的一生也还是算善终了，走得很安详，也在最后的一段日子里，体会到了家族般的欢乐，这一点，我觉得可能就是欧维放弃自杀的原因。他曾经对帕维娜说：在遇到索尼娅之前，我一无所有，认识索尼娅之后，我同样一无所有。或许那时，欧维并没有在意帕维娜回复他的那句：你还有我啊。但故事的最后，或许欧维明白了，我也明白了，欧维或许一开始想自杀，是因为“一无所有”，后来放弃自杀，是因为不再一无所有。不只是在听医生或者警察以为他是帕维娜的父亲，即便不是自己父亲，但帕维娜没有一次否认过。而是因为他真的成为了他们的家人，而帕维娜的孩子们，也一直与他相处融洽，真如爷爷一般，那“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画面，或许这就像欧维带着帕维娜的小孩开车出去兜风的时候自己所说：这才是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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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

可以意识到欧维最后会去世的，所以影片的最后是大家参加完他的葬礼，欧维最追随了妻子索尼娅，两人终于重聚，两只手牵在了一起，这可能就是故事的最后，欧维虽然没有自杀成功，但依旧去世了。因为他的去世，或许并不是离别，而是重逢。他的去世也并不是毫无意义，而是功成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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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一个镜头，参加完葬礼的人，回到社区，只是把门随手拉上，而帕维娜的大女儿跑回去，把锁拴上。或许有可能，大人们的世界没那么容易改变，但欧维的意志，他的信念，已经有人继承了下去。

值得一提的是，在欧维的葬礼上，那个每次遛狗、被欧维痛骂的女人，表情也同样伤心，或者更伤心。她并没有在片中有太多镜头，每次欧维都说要弄他的狗，到最后，都没有，或许那也一直只是说说而已，但又或许，她知道他只是说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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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一生，不能只是善良，像欧维这样坎坷的一生，却依旧保持善良的人，确实也不多见了。他从年轻时就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内心，但遇到了不需要他刻意表现出来也明白的索尼娅。在他暮年的时候，也遇到了一个一直有事没有就到打扰自己但却越走越近的帕维娜。同样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妻子，一个是“女儿”。或许善良的人，同样能吸引善良的人，但苦痛折磨后的人生，还值得多少善良呢？

或许欧维并不会承认自己善良，他只是在为自己的信念活着，就如从影片一开始到结束，他都在坚持着：不能把车开进社区。这么做，只是为了他的偏执而已吗？试想一下，谁家小孩，在自家草坪玩着玩具唱着歌，突然就被一个倒车撞到了，不是每个小孩都想欧维一样一米九那么大个目标。

或许，欧维只关心自己，或许，他眼中只有自己，或许，他只是为了自己。而他自己，却和他身边的人，身边的事，身边的物，从来都无法分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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