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如来坐立不安,难以入睡,只因其自知对阿难与迦叶二人思量过少,处罚过重。那二人自如来证道以来便随身侍奉,三人相互扶持相伴至今,名份虽为师徒,实则亲若父子。
我佛如来虽成就无上正觉,然对二人的这份感情却极难割舍。
如此严惩,如来心中极为不忍,是以每每坐定,脑海之中便会浮现二人音容,思来想去便化做一个耄耋老僧,默念咒文,一念之间便跨越万里来到东海。
如来用神识仔细探索,见二人被已被锁在龙柱之底,正受那炙烤三魂之苦。
那海底岩浆炙热难耐,每有洋流经过,便携着滚滚热浪冲刷身体,二人每冲刷一次便削掉一层皮肉、挫下一段筋骨。
阿难迦叶痛苦难当,只求速死,可二人乃神佛之体,那冲刷而掉的皮骨不消片刻便即长好,周而复始,直教二人求生无路求死不能。
如来亲见二人受此苦楚,端的是自责以极,可想那唐僧师徒之能以及重振佛教的大任,如来只得痛定思痛,暗自垂泪。
忽而,如来看到一个身着白衣、手持净瓶的女子从天而降、悬停于海面之上。
只见女子拿出净瓶,拔出杨柳枝朝海水轻点了一下,仅这一下,便将浩渺的海水分割开来。神佛之中女子本少,具有这等法力之人除了观世音菩萨有还能有谁。
如来怕被菩萨发现赶忙收了法力,仅用肉眼去观察。目力以极,只见那菩萨待海水分开后,便似那羽毛一般飘飘然直落而下来到二人面前似与二人说些什么。
如来虽然法力无边,可这肉身却能力有限,对菩萨所说之言只听得断断续续的几句。
只见菩萨手拈杨柳,口念咒文,不一会一朵金灿灿的莲花便凭空而生。那莲花将二人身躯轻轻拖住,阻隔海底热浪。二人顿觉身下清凉,舒爽万分。
如来见此,心下大为感激,二人虽仍被关在海底却不似之前那般痛苦。菩萨见得二人面色舒缓又叮嘱了两句便即离开,那被分隔开的海水复又重聚在了一起。
如来见那菩萨去的极快,赶忙变化,驾莲而飞,直拦那菩萨的去路。
飞了一会,菩萨眼见去路佛光大盛,心知不妙,心想,我此去私自解救二人是以犯下罪责,若我佛如来治我个不敬佛旨之罪,我虽为七佛之师也难逃严惩。看那佛光端庄清明,定是那如来佛祖无疑,我需得想个法子搪塞过去。
如来见菩萨初时来的极快,随后又飞的极缓便知晓了菩萨的心思,也不着忙,变出美酒珍馐坐等那观音。
菩萨见如来自酌自饮,心中惧意已去了大半,只想以如来之能,六界之事难逃其掌控,似这等着微末手段,焉能逃得如来法眼?心念至此,菩萨来到如来面前躬身行礼。
不等那菩萨开口,如来先道:“素闻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今日一见方知此言不虚。你我皆知,入我佛门者不打妄语,切莫讲那推搪之词毁了自身修行。”
菩萨听后怔了一怔,心想,如来之能当真匪夷所思,那推搪之词我还没开口便已被其知晓,看来此事我还需如实禀报。
菩萨又向如来行了行礼道:“佛祖神通我等无不感佩,小神私自来到东海,只因见那阿难与迦叶二人委实可怜,是以帮助二人度过修行。还望我佛如来感念慈悲,从轻发落。”
如来倒了美酒送给菩萨,笑道:“多谢菩萨此去解救我那两个劣徒,菩萨如此辛劳我哪敢怪,只是我那两个劣徒顽劣成性,倒是有劳菩萨多费心了。”
菩萨见如来不仅不怪,反而感谢,心中大为疑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问道:“敢问佛祖,何来谢字?”
如来道:“我心知对我那两个劣徒处罚过重,是以心下不忍。只是佛旨如天,我也不能轻易更改,你既替我解救那两个劣徒,哪还有不谢之理?”
菩萨连连摆手,表示不必感谢。又回想起那日大殿之上,如来与唐僧师徒眼光交错定有因由,遂大胆道:“佛祖既知对二人处罚过重,缘何又对二人施以重责?小神虽然不才,细想当日之事,定与那唐僧师徒脱不了干系,烦请佛祖替我解惑。”
如来听后幽幽叹道:“也罢,也罢,我就告诉与你吧,此事我只说与你一人听,切勿诉与他人。”
菩萨躬身道:“小神在此向天立誓,如若泄露半个字,定叫我魂飞湮灭,不得超生。”
如来见菩萨立下重誓,心中大喜道:“那唐僧师徒取经归来之时,阿难与迦叶与之为难你是知晓的。四人对此皆是恨上心头,唐僧乃我二弟子金蝉子转世不敢多言,那余下三人尽是难以易与之辈。想我佛门日渐衰微,中国九州之地已不复唐时那般崇信佛法,况且人间杀劫将至,我便想借此次杀劫让我教再次繁盛,我连日推算,那振兴我教的大任非那师徒四人不能完成,是以我极力拉拢四人,使那四人忠于我教,尽心完成大业。”
菩萨听后心中大为震惊,实不知二人重责至此竟还有这等原由,兀自张大了嘴久久不言。
如来继续道:“人间虽逢杀劫,然这杀劫却要有个由头。我学那老子化胡,将自己的一缕神识投入轮回。那神识已然为人,现已成了东瀛的一个将军,叫做丰臣秀吉。只待他挑起战争,应了杀劫,我教借此之机,定能光复往日辉煌。”
菩萨听后更为震惊,怔了半晌道:“人间杀劫将至,着实避无可避?还请佛祖发发慈悲,化了那杀劫吧。”
如来叹了一声道:“此劫着实避无可避,你想想那封神榜,神仙妖魔上且如此,何况人界那凡人?天意如此,我等也无能为力。”
菩萨听后久久不言,心想那波旬下界也定是如来为了杀劫而布下的一步棋。只怪天道苍茫,洪流滚滚,纵使身为神佛却也有力不能及之时,仰天泪目道:“南无阿弥陀佛!”
如来宽声道:“天意如此,菩萨不必自责。今后杀劫之中还需菩萨多多帮助,才能使我教再度兴旺。”
菩萨仿若听之不进,兀自跌跌撞撞驾云而飞回到南海。
世间万物皆有善恶,似那悉达多一分为二化出了如来与波旬。如来佛祖也不例外,只是其眼见自己恶念丛生而不自知。这世间哪有什么杀劫,哪有什么战争,都是如来一缕恶念一错再错终至无法挽回。
且说那伏虎罗汉,自夺那魔剑之后便找了一处僻静山洞安心养伤。呆得半年所受之伤已好了大半,其自忖无力对付那魔剑,是以赶忙用那断肢做成剑鞘,隔绝魔气。
想到那日自己与玉藻前在严华瀑布的情景,心中总是放之不下难以忘怀,又摸着用其骨做成的剑鞘心中更是泛起点点涟漪。只是自己证道不易,实不能在往下思索,斩断念头之后,便走出山洞寻那波旬转世。
那魔剑与波旬同出一处,自有感应,罗汉顺着那感应不出月余便找到了转世所在。只见那波旬已转世成猪,终日生活在那肮脏狭窄之地。
罗汉看了看那猪,那猪也看了看罗汉,两者对望一眼顿觉无限愁苦。罗汉对那猪道,“波旬啊,波旬。你已投了猪胎,我怎将魔剑交给你?你说是不是佛祖在考验于我,才让我有此报应。”
那猪那还理他,自顾自的玩起了淤泥。
罗汉满心愁苦,索性踢了那栅栏一脚,自言自语道:“莫不是我找错了?可这猪是我顺着魔剑的感应找来的,这魔剑哪还有认错的道理,此猪定是那魔祖波旬的转世无疑,万分错不了。”
罗汉平日里勤奋刻苦,智计百出,可是此刻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下界寻人这事却变成了这般,罗汉愁苦,只觉得此次差事太过难办。
忽然,罗汉灵光一现,想到了位列仙班的猪八戒。罗汉大喜对那猪道:“魔祖,如若我料想不错,你定是向像那净坛使者一般,只做猪胎却具神通。你若是能听懂我说的话,你就眨眨眼。”
只见那猪只顾自己埋头吃那泔水,哪还顾得上眨眼?罗汉也不气馁,心想若不是这猪不懂人言?难怪我说了这许多他也不理我,待我用神识与其沟通一番。
心念至此,罗汉运用潜运神力催动神识与猪沟通,可这神识如同石沉大海哪还有回音。
努力至此,罗汉气愤难当,抓起一块石头便朝那猪扔去,那猪哼唧一声便跑开了,倒下头去沾着那淤泥便睡。
那农家的孩童看了罗汉半晌,只见一大汉兀自在那与猪说了半天的话,顿觉有趣。又看那大汉神神叨叨自言自语了半天,只当其脑瘫智障,又是好玩、又是好笑。直到那大汉以石仍猪,砸的猪哼哼直叫,那孩童才站出来制止道:“死疯子,你逗猪就逗猪,干嘛拿石头砸他?”
罗汉努力了半天不见成效,心中怒火无处发泄。此刻遇到一个孩童出言不逊,想到自己乃佛界神祗却在猪圈里蜷缩半天,哪还有甚好话,一声大喝吼将出来。
那孩童看那大汉须髯如戟、膘肥体壮,又冲自己大声吼叫,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跑道:“我回家找我妈妈,让我妈妈打你个死疯子。”
那罗汉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自己如此神祗却与一个人间孩童置气,当真不可理喻。又看了看那猪,无奈的拔出魔剑将猪刺死。
那猪死后灵魂飘到空中,罗汉神眼如炬,这灵魂不是那波旬还能是谁?那波旬脱离猪躯便复神通对罗汉道:“你个小王八蛋敢用剑刺我?你给我等着,看我回灵山上不用屎尿泼你。”说罢便要投胎。
罗汉怎么也想不到如来见波旬终日傲慢无礼,是以从中作梗暗地报复,才将波旬投做猪胎。
罗汉心想,反正已经对波旬无理了,也不怕再得罪他,这人间生灵千千万万,谁知道下次波旬投胎是做鸡还是做狗?
于是罗汉抓着波旬的灵魂,便朝着一方石碑竭力扔去,待那灵魂与石碑融合。罗汉便口念咒文将波旬的灵魂暂时封印在石碑之内。
做完这一切,罗汉转身驾云回到那洞穴。罗汉怕魔剑有异,是以终日口念经文超度魔剑。那魔剑还算本分,魔气虽然不减,却无甚异动。
三年之后,忽有一日,黑云滚滚、狂风大作,阵阵雷鸣之中似有龙鸣之声。
霎时一道闪电急落而下,不偏不倚,正落在一方石碑之上。
那石碑被雷劈开后,但见从石碑之中冒出滚滚黑烟蒸腾直上。
黑烟形似人面狂笑不止,在空中盘旋片刻便朝着一户人家急奔而去。
不多时这户人家便出生了一名男婴,随即大雨如柱倾盆而下。
但见此婴怒目圆睁、不啼不笑,众人皆感奇异。
百日过后有一僧人到访,须髯如戟,体壮如牛。那人虽衣衫褴褛,但气度超脱不似凡人。
那人身上全无僧侣之物,单拿一三尺有余长物尽皆用布包裹。
僧人也不说话,向那婴儿躬行佛理,礼毕之后留下长物急急而去。
其父拿起长物仔细端详,只见白色剑鞘内,一口漆黑宝剑寒光熠熠。剑下有一方油布,布上写了几行小字。
上书“吾乃佛门伏虎罗汉,三年前天降魔剑,邪气蒸腾,吾奉我佛如来法旨下界寻得此剑。魔剑吸万人亡魂之怨气,吾以佛法超度亦无法化解分毫。特寻有缘人降此魔剑,望有缘人留之。”
但见怀中婴儿抓取剑柄久久不放,其父心有所感,当即长跪谨奉法旨。
十年间此子拜访天下名师,剑法日臻成熟,遂浪迹于江湖之上。
又余五年大败天下剑客无数,越后之战更是一举斩杀十余名当世剑豪,闯下赫赫威名,时人称其安土桃山之鬼。
其自忖无敌当世,便封剑归隐苦修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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