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把门关上,接下来我们干脆将不请自来的世界全部反锁在了里面。除了不住滴落的雨,它带来的尘世气息就是我们能够忍受的最大限度了。
沙发们并不大,但仍不允许母亲自己搬到门口。
带着些许轻巧,我们小心翼翼从二楼倒下来,吱呀、吱呀的上着下来。我在心里默默想着,格数、脚板底一下又一下对坎凸的记忆、沙发背,和绵软触感对床板冷硬的极限,我们就这样一下下堆叠完门障。
母亲悄悄,悄悄发出轻叹,她摸向门口在帘下残剩窗户的光亮,就像是她又再在从前的家端详我们一家五人的合照,
一样,那架破碎的合照是我们搬家时唯一带走的家什。母亲拉着我的手步向无边雨水霉味的角落处。枪声、雨声,尘世里的步伐携带爆炸,现在里面的声音就是这样的吧,我打着手势给母亲看,我感觉母亲是在笑着,尽管这一片黑中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我在地上有了平衡,她伸向我让我拢住她的手,
接着母亲说,还有哭泣,碎玻璃一样刚破碎的哭泣;碎玻璃划过铁栓一样的震动的哭泣;碎玻璃一样疼痛地嵌入手中在心中发着刺的哭泣。
我感到我的手被放开了,我在黑暗中窥探黑暗,但不见母亲,不过一会儿她就顺着墙壁出现了,一定发生了什么促使母亲去开门。
辗干了地上的痕迹后,我们拖着身体进来,手上的黏滑让我感到害怕,他很有可能只是尸体了,我拉下窗帘跑去点开壁炉。当火焰从壁炉里窜飞出来时我才放下心来,但他身上到处都是划痕,像魔鬼们贴着他飞梭穿啸。
仍旧昏迷不醒,母亲摸了摸他的额头,似乎很烧,吓了一跳的母亲很快的起来去拿毛巾。
他的鼻血一度止不住,一些流到垫子上,我擦干净他脸上的一道道的伤口和灰尘沙砾。
火光里他的脸越发干净,我就越发容易把他和死去的乔治联系起来,
乔治要有他一样大也会这么帅气的,乔治好奇地倾诉和他过十二岁生日的笑声现在又涌动起来萦氲织绕,还有亲爱的瑞德……以及不得不让我想起亲爱的父亲来,父亲啊!那天的燃烧弹的火光就让我们家开始一个接一个不断地获得哭泣。我想取下他的衣服和袖标,但这个刚毁容的革新派把他的抗拒透出梦来,收紧了肩膀。
他烧得更厉害了,口中念念有词,他念叨着,他似乎在念他的姐姐还有他的哥哥,母亲无神地望着前方,口中呜呜哼唱着歌,
她把他半个身子轻搂在怀里让他靠着,他感到他依偎到了珍贵的东西,在梦里止不住哭泣,眼泪到处都是,在那时,我看到火光吞吐着从母亲望向黑暗的眼里 不断地流出,我也哭了。
我们让他在高烧中挺了过来,但不久还是把他托送走了。
不舍又能怎样?现在尘世打成了一片,毕竟我们能够依偎的只有黑暗、只有沉默,
比划的手在我手中颤抖。自转、公转、反转,哭泣的歌声在心里。而心则置于一片喑哑之中,置于尘世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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