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闻声,赶忙应了,又慌哩慌张找到有效证件让邮递员看了,鉴字收下汇款单。
汇款单上有一笔很大的款项,歪歪扭扭写着弍佰一拾捌元整,这是咏熙的字迹,金花是认得的。金花拿着汇款单跑进屋里,捂在心口,背着门后倚了,整个胸部还在腾腾地跳,一起一伏的,若汹涌的波涛…不能平抚。满脑子都在念想咏熙的好…忆着想着,两串滚烫的清泪又情不自禁地掉落了下来,落在手背上,打湿了高高鼓胀起来的胸襟…不由低叹一声:夫君!你何时才能归来哟…人家可是真真正正地想妳啦!
新年到了,仍然不见咏熙的音容笑貌,虽夜夜不由自主做些绮丽的春梦,与心上人咏熙千样缱绻,万般柔情…到梦醒来,终是泡影虚幻,不免自责往日的绝情,暗怨自己的冷漠。整个旧历年时光难耐,一个漫长的春节,就这么期期艾艾寂寂寡欢,在半是期待,半是自检自怨中煎熬着。
好不容易捱到春暖花开,莺飞草长柳丝长时,金花的心里总跟有一个不厌其烦的馋猫在舔着似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躺下还不是…昼也不宁夜也不宁,就没有安静舒爽的时候。
实在寂寞难耐得无聊,就提了竹篮拿把小铲子到绿油油的麦田里去剜姊姊菜毛妮儿菜撇撇嘴儿和胖婆娘大腿…但凡能下锅吃的好野菜,她都剜,剜来剜去,小屋内外都晾晒成她挖的野菜了。
她挖野菜,其实是为打发那无聊的时光。她挖的野菜吃不完,就装上一篮子半干的送到表哥家里去。妗子与表嫂都围着她拉家常,东扯葫芦西扯瓢,拉了半天,气氛都相当融洽。末了,年迈的老妗子忽汆一句:青黄不接的大长春上天儿呀,就是这么慢慢过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金花的泪呀仿若倾盆大雨,哗哗地往下流开了,还伴着极度哀怨的哭声,任谁也劝不住,刹那间就成了一个泪人。
二蛋回到家,一看表妹那情景,就说,表妹呀,王宝钏住汉窑还住十八年哩…再等等再等等,我看咏熙老弟离回来己不远了!
金花一听,破啼为笑,止住哭,羞答答地说,怎咋知道?…不象你是他肚里的蛔虫恁地清楚?
二蛋就笑道,蛔虫什么的…咱谈不上。咱只知咏熙是个守铺顾家的人!
顾家的人…还一去不复还?金花对着表哥嗔道。
二蛋回她,那是妳把他逼跑的…自讨苦吃自守空房…也怨不得人家咏熙老弟呀!
金花被表哥当面揭了短处,脸上挂不住,若晚霞染上了一般,玉盘似的白净容颜一下子窘得彤红彤红的。金花迷斜了他一眼,冷不防抄起一支鸡毛掸子就打二蛋,二蛋就跑,金花就佯装着追赶,边追边絮道,让妳耍诮表妹让妳耍诮…!
二蛋跑到安全地带,立在柵栏门前的一棵老柳树下说,表妹呀,妳莫追了,我敢向妳保证,麦口起,妳的咏熙就一定会回来的!
妳敢肯定?金花扁着头突乍着明亮的双眼问他。
敢肯定!
凭什么?
大田的麦子黄时,他准要回来收割的!
金花一听,身命不顾撒腿就往外跑。
她跑向原野,原野的油菜花正在含苞待放;她登上水渠,看到一望无迹的麦田,麦杆儿在茁壮地拔节,眼看马上就要灌浆了…她的脸上绽放了久违的欢笑。
夜里,金华又做了一个甜美而香艳的梦:金灿灿的油菜花盛开了,麦子黄了,广阔的天地里布散着奇异的麦香…心上的人儿回来了…壮硕魁伟孔武有力…她把他关在屋里…如胶似膝缠绵了三天三夜…都没舍得让他再离开床榻半步…。
<未完…待续>
9月13夜于苏州玉出昆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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