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 日本文学中的“物哀”。

作者: 我和你的流浪日记 | 来源:发表于2019-06-25 09:41 被阅读16次

    驹子和叶子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呢?其实驹子是一直在保护着叶子的,在驹子心中,叶子是自己的理想,叶子可以陪在心爱的人身边,毫无芥蒂地爱着行男。

    纯洁的叶子是驹子的过去,驹子将美好的向往寄托在了叶子身上,也正因为叶子是驹子的过去,所以驹子希望叶子能有美好的未来。

    但《雪国》这个故事就是驹子的凋零,最纯粹的美就是没有希望的美,当驹子还有希望时,驹子的美不是最纯粹的、不是极致的美,为了让驹子的虚无之美蜕变得更为极致,叶子这个幻影必须消亡。我们可以从叶子与岛村的谈话中感受到驹与叶的关系:

    在东京有什么地方可以投靠吗?” “没有。” “你同她商量过了吗?” “你是说驹姐?她真可恨,我不告诉她。”叶子这么说过之后,也许是精神松懈了下来,眼睛有点湿润。她仰头望了望岛村。岛村感到有一股奇妙的吸引力,可不知怎的,这样一来,反而燃起了对驹子炽热的爱情。他觉得同一个不明身世的姑娘近似私奔地回到东京,也许是对驹子的一种深深的歉意,也是对自己的一种惩罚。 “你同男人走不害怕吗?” “为什么要害怕呢?” “总之,你要先考虑好在东京的落脚点,还有打算干什么。要不,岂不是太危险了吗?” “一个女人总会有办法的。”叶子盯住岛村,非常优美地提高尾音说,“你不能雇我当女佣吗?” “什么?当女佣?” “我并不愿意当女佣。” “前次你在东京干什么呢?” “当护士。” “在医院还是在学校?” “不,只是打算罢了。” 岛村又想起叶子在火车上护理师傅儿子时的情景,也许在那真挚的感情中表露了叶子的愿望。他想着想着,抿嘴笑了。那么,这次你是想去学护士的啰?” “我已经不想当护士了。” “你这样漂泊无着怎么行呢。” “哎哟,什么漂泊不漂泊的,管他呢。”叶子反驳似的笑了。 这笑声清越得近乎悲凄,听来不像呆痴的样子。然而这声音陡然扣动了岛村的心弦,而后又消失了。 “有什么可笑的呢?” “可不是吗,我就只看护过一个人嘛。” “什么?” “我再也不愿干了。” “哦。”岛村又一次遭到突然袭击,轻声说,“听说你每天都到荞麦地上坟去?” “嗯。” “你以为你一辈子再不会看护别的病人,给别的人上坟了吗?” “不会啦。”可是,你舍得离开那座坟到东京去?” “哦,对不起,请你把我带去吧。” “驹子说啦,你是个可怕的醋瓶子。他不是驹子的未婚夫吗?” “你是说行男?不对,不对!” “那你为什么怨恨驹子?” “驹姐?”叶子好像呼喊站在面前的人似的,目光闪闪地盯着岛村说,“请你好好对待驹姐。” “我什么也不能为她效劳呀!” 泪水从叶子的眼角簌簌地涌了出来,她抓起一只落在榻榻米上的小飞蛾,一边抽泣着一边说: “驹姐说我快要发疯了。” 她说罢忽然走出了房间。 岛村感到一股寒意袭上心头。

    叶子提出让岛村将自己带到东京去的想法,但是岛村让她明白了:她失去了行男,就失去了活下去的动力,而一个无法认知生活的女人,在东京也不能生存。叶子无法挣扎,她已经没有未来了。

    而在这时,叶子反而希望驹子得到幸福,因为驹子同样是叶子的未来,叶子也明白驹子对她的保护,对她的爱意,她希望驹子能得到未来,这个未来就是岛村的爱情,但岛村对叶子说:“我是什么也无法为她效劳。”

    驹子与叶子在这个雪国之中都成为了一种美好的幻影、一种生存的徒劳。当岛村的话,让叶子明白了自己的人生没有未来,故事也就逼近了叶子的消亡,而这种消亡,也成就了驹子徒劳的极致之美。

    雪国的春天即将来临,在暮景当中,岛村又要离开这里回到东京了,驹子再一次送岛村离开,身后却传来了火警的钟声。

    火舌吞噬着蚕房,火红的光亮向上跳动着,火光与银河交汇,竟生出了一种令人震撼的、瑰丽的美感。

    救火员将蚕房的人救出,那个明治时期的水泵小得可怜,消防员将水泵里的水喷向一团死灰复燃的火苗。在水柱前面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身影,岛村心头一震,但却没有感受到恐惧,好像那是电影里的画面,是想象中的幻影。

    那副挺直的身躯直挺挺地头朝下,没有任何的曲折,那副身体是叶子的,叶子坠落在地上,轻微地痉挛,但很快就停止了。

    不知道为什么,岛村并不觉得叶子死了,在他的眼中,叶子的生命只是产生了一种变形,变成了另一种美的存在。我们一起来欣赏一下书中叶子肉体的消亡,这也同样是《雪国》这本书的结局:

    叶子落下来的二楼临时看台上,斜着掉下来两三根架子上的木头,打在叶子的脸上,燃烧起来。叶子紧闭着那双迷人的美丽眼睛,突出下巴颏儿,伸长了脖颈。火光在她那张惨白的脸上摇曳着。 岛村忽然想起了几年前自己到这个温泉浴场同驹子相会,在火车上山野的灯火映在叶子脸上时的情景,心房又扑扑跳动起来。仿佛这一瞬间,火光也照亮了他同驹子共同度过的岁月。这当中也充满一种说不出的苦痛和悲哀。 驹子从岛村身旁飞奔出来。这与她捂住眼睛惊叫差不多在同一瞬间,也正是人们“啊”的一声倒抽冷气的时候。 驹子拖着艺伎那长长的衣服下摆,在被水冲过的瓦砾堆上,踉踉跄跄地走过去,把叶子抱回来。叶子露出拼命挣扎的神情,耷拉着她那临终时呆滞的脸。驹子仿佛抱着自己的牺牲和罪孽一样。 人群的喧嚣声渐渐消失,他们蜂拥上来,包围住驹子她们两人。 “让开,请让开!” 岛村听见了驹子的喊声。 “这孩子疯了,她疯了!” 驹子发出疯狂的叫喊,岛村企图靠近她,不料被一群汉子连推带搡地撞到一边去。这些汉子是想从驹子手里接过叶子抱走。待岛村站稳了脚跟,抬头望去,银河好像哗啦一声,向他的心坎上倾泻了下来。

    要理解川端康成的美学,首先要理解日本传统文学的“物哀”。当我们面对白茫茫的大雪产生心动和悲凉的情绪,便是真情流露,这种真情流露就是感受到了“物哀”。

    而如果看到雪,便只能想象到雪;读见银河,便只能看见银河;读见火光,便以为火光只是火光,那就是无法感受到“物哀”。那么“物哀”更具体的解释是什么呢?

    当人们在接触的万物的时候,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出内在的情绪,像是有感于天地与之交流,而物哀的本质其实就是心动,无论遇到了什么,都会流露出真挚的情绪。而“哀”其实可以是很多种情绪,并非单一的哀伤,可以是文本中的同情、怜悯,也可以是喜爱、欢喜、哀伤、悲伤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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