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12月写过一篇文章,如今看它觉得幼稚而矫情。我再动笔给12月写点心事,12月却转眼要倏忽远去。日子总是打马而过,去年的12月到了今年的12月,昨日的心情又重生在这冬日凄风冷雨中,一切总过得漫不经心而又相似怅然,一切语言都变得无足轻重但我也不免挣扎感叹一些牢骚话。
再过十几天就要放寒假,每年的冬天在开始和过程中总是漫长而困乏。我可以看见列车驶过枯黄的田野,黑色的铁轨延展到湖,到山,到地平线的尽头。像开始来到的那样,我们又转身离去,12月也是这样,它在一条串联的珠链中到了尽头,再往前走,又是新的一圈。在新的一圈到来之际,过去一年发生的事情都堆积在心头,变得沉重异常。三月的桃花,七月不知聒噪的盛夏,九月校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所有的过往化成一道道陈年的光影遍布在记忆的小迳,抬头,漫天的绿樟树枝叶重重叠叠,绿意仿佛世界新生伊始的纯洁无瑕。在这一年里,上半年浑浑噩噩的仿佛没有存在过,他的起点在二月的寒假读一本《挪威的森林》,睡到10点的阳光穿过玻璃照进屋里,爬起来躺在床头看一本灰色硬纸皮线装书,纸张厚实温暖,在那以后,一整个春天都荫蔽在森林忧伤与凄美意境中,以至于别人在公众场合没什么营养的夸夸其谈时则抱以恶意。
七月八月过去,九月又来到学校,热风过境,冷空气丛生,夏天明亮混乱的天空变得灰暗压抑,两旁红杉林的小道没有了不可一世的傲骨,转眼到了冬至日,黄昏变得可有可无,月光也很难透过云层落在地上。时间这个神奇的事物,在用属于自己的方式雕琢世间万物,一切以他的喜好为准,人变得微乎其微。
我也忘记了哪天写的韩愈,好像他近来几天忽然造访,围着火炉,絮絮叨叨地说着多少年前的事情,事情都已经结了冰,化了雪,融化在某个春天里。从前在一条河里真切的淌过的流水,清凉畅快,如今只剩下让人舒缓而又怀念的感觉,伴着丝丝凉意。肢体残存的感觉更加迷人而深切提醒我过去所做过的事情后,一切又变得虚幻好像没有发生——像百年孤独里老布恩迪亚扣开一扇又一扇门进入同一个房间,过去的幽魂开始成了他孤独的良伴引他通往死亡。
12月,终究成了一个沉重的数字,以前某个情境自欺欺人说他连接过往,展望将来,说什么“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结果想想也不过是“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的喟叹罢了……12这个数字绕着村庄祠堂的木梁盘旋结丝,伴着西边垃圾堆那形成的龙卷风飘到高空,飞到霄汉。他的伙伴们脚踏实地,从1到11,谨慎而固守本分的前行,不敢跳跃,他的兄弟姐妹们平静不急不缓的走过家乡和校园,走过漫长的公路线,黑色铁轨,穿过群山,渡过一条条蜿蜒流淌的河流,走进我们的身体,跨过我们眼前的一切宠辱不惊的事物,但我们依然觉得他在偷渡,趁我们疏忽,截取我们的时间,在夜深人静时从米缸里窃取,在月光姣姣的西瓜地里用利爪掏起瓜瓤。
我已经疲倦列举12所做的种种暴行,就像我经常疲倦看到别人发表一些辣眼睛的傻话,我也对此刻对别人的指责感到深深的自卑,我们罪恶而又卑劣得指责比我们崇高的事物,以一种蜉蝣撼大树的可笑去炫耀自己力量的微小,去给自己自欺欺人找一些乏善可陈的理由,去怪罪世间万物吧,他们都无法言语,且蒙上一层人为的面具,需要时尽管践踏,也尽管在欢愉时唱满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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