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姑娘

1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和她再次见面，在七月蝉鸣的校园，暴烈的阳光也无法阻挡我们重叙旧情。我们在一片绿荫下谈论着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朵夫》，村上春树的《海边的卡夫卡》，她不断地重复着最喜欢的句子，那是来自安东尼马拉的著作《我们一无所有》：回忆是唯一真实的资产。

她希望找到那位深爱着葛莉亚的科里夫，属于她的科里夫。

我在她的旁边，看着她嘴角的冰淇淋奶浆和恰当好处遮住眼眸的刘海，那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睛，像含羞草藏住了波澜。

“她总是喜欢穿着带花的裙子，

站在路旁，

她的话不多，

但笑起来是那么平静优雅，

她柔弱的眼神里装的是什么

是思念的忧伤。”

2

我们相识于大学的诗歌社，她穿着得体的碎花裙，扎着马尾辫，身材纤细的让人心疼，白皙的皮肤是她给人的第一印象，笑意盈盈的脸庞，眉眼弯弯，眼光灼灼。

她从容地介绍着自己，以泰戈尔的诗集开头：“世界以痛吻我，让我报之以歌。”

她来自南方的小镇，哦，南方姑娘，你说话的时候，全身发着光。

3

“思念让人心伤，它呼唤你的泪光。”

我爱上了那首《南方姑娘》，不厌其烦地温习着歌词，仿佛每读一遍，就能离南方姑娘近一点。

我开始弹吉他，我从来没发现自己如此深爱着民谣。在每一个不眠一夜，当我扫下每一根琴弦，当我闭上眼睛，当我看到她的背影和只为我们盛开的槲寄生花。

4

六月浮躁的夜晚，被暴晒了一天的操场散发着浓烈的塑胶味道，我和舍友醉意阑珊，倔强地夹着菜里残余的蒜粒和葱丝。我自告奋勇，为大家唱一首南方姑娘。

“南方姑娘，你是否习惯北方的秋凉，

南方姑娘，你是否喜欢北方人的直爽。”

舍友阿海说他和一位南方姑娘好了，他借着酒劲，手舞足蹈地描述着那位姑娘，他说她喜欢文学，热爱泰戈尔的诗歌。

后来，阿海好几个晚上没有回宿舍，他在西安没有朋友，除了舍友就是南方姑娘。

我剪断了所有的吉他弦，在大脑中撕碎了所有的情书。

5

大三时，他们分手了。阿海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女朋友。

南方姑娘说她要考研，要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

我和朋友在酒吧买醉，歌手用烟嗓唱着《南方姑娘》，我鼓足了所有的勇气，借着酒劲说道：“我们一起复习，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6

我们一起吃饭，一起上课，在浩如烟海的教科书里并肩坐着。

我们好像是情侣，我们并没有谈恋爱，我甚至不敢直视阿海的目光。

南方姑娘在疲惫时会读泰戈尔的诗句，她说文字能给予她力量。

我多么希望，我才是这个角色

“昨日的雨淋漓她瘦弱的肩膀，

夜空的北斗，

也没有让她找到迷途的方向。”

7

分数下来了，南方姑娘落榜，却依然倔强地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

我想陪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父母就彻底关上了这扇门。

妈妈带着哭腔说道，他们就我一个儿子，怎么能离他们远去。

那时的冬天已经很冷了，年关将至，北方的天空干燥的像砂纸，一点，一点地磨损着我的心灵，我在这穹顶之下快要窒息。

我们再也没有联系，就像我从来没有对她表达过的爱慕之情。

“南方姑娘，

你说今年你就要回到你的家乡，

思念让人心伤，

它呼唤着你的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