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库房的男搬运工后来成了我的父亲。父亲当过两年兵,本来可以继续留在部队,可是奶奶一哭二闹三上吊,非得让父亲转业回家。尽管父亲上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下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奶奶还是非得让父亲也在她跟前守着。父亲在这个上面是没有主见的人,所以他复原了。
复原之后的父亲也没有留在村里,他来到了城里找活儿干。父亲长得很高大又当过兵,按理说找活儿应该是很容易的。可是事实并不是这样,在县城里没有认识的人,活儿也不好找,找活儿的人太多了。后来还是同他一起复原的战友,家里七拐八拐认识绣花厂的人,他们两个人来了绣花厂,战友开货车,父亲当了库房的搬运工。所以,这个搬运工的活儿对于父亲来说,也是得来不容易的,所以他才对母亲的到来不高兴,所以他才那么小气地跟母亲抢活儿做。
发完工资后,父亲也很不高兴,因为手里的钱明显比上次少了十块,父亲想,都怪那个女的。他生着气回到库房准备收拾一下回宿舍,并暗暗决定,下个月要把那十块钱也挣回来,五块钱也行。
当他正准备锁门的时候,听到了库房角落传来的哭声。他循声悄悄地走了过去,就看到了母亲坐在角落里,把头埋在膝盖上,伤心地哭着。小小的人儿因为哭泣肩膀一耸一耸的,两条又长又粗的麻花辫在两侧垂在了地上,辫梢上都粘了土。傍晚的阳光透过一侧的窗户投射进来,照在粘了土的辫梢上,辫稍上的红色头绳亮闪闪的。
父亲听到自己的心脏夹杂在母亲的哭声中“扑通扑通”跳着,像是马上要跳出来一样。为了掩饰尴尬,他悄悄地向后退。不曾想手里的钥匙“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他慌乱地看向角落母亲的方向,正好与抬起头的母亲对个正着。此时的母亲眼泪鼻涕糊了满脸,头帘也是左一缕右一缕地贴在脑门上。用父亲的话说,像一只瘦了惊吓的脏兔子张着嘴看着他。
母亲和父亲此后就成了朋友,父亲了解到母亲的情况后,此后再搬运货物的时候再也不跟母亲抢了,他总是先搬大箱子,小箱子留给母亲,母亲搬完了小箱子,拉大箱子的中途,父亲还会搭把手。而母亲知道父亲也不容易,她搬到她觉得可以挣二十块钱的时候,就不搬了,把剩下的留个父亲。
母亲对自己不认识字还是很难受,她有时候会躲着人看外公给她的字典,记上边字的样子。有一次被父亲看到了,就问她,她又不认识字,看字典做什么。很无心随意的一句话,却让母亲难过极了,她不理父亲了。父亲再帮她的时候,她都不让。被母亲甩了几次脸,父亲也生气了,他的脾气本也不好,就不再搭理母亲了。只是还是会把小箱子给母亲留下,而母亲还是只搬二十块钱的。
直到有一天,父亲无意中听到绣花厂里的女人们笑话母亲,说母亲是个睁眼瞎,绣花的时候,红色和绿色都分不清。他才知道母亲为什么看字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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