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栎林

这是个一有风吹草动，就集体感伤与怀念青春的时代。

17年年末的时候，朋友圈里忽然一个跟着一个的贴出“十八岁的照片”，虽然当时不知道又是什么梗，但看着或稚嫩，或张狂，或安静，而又无不带些青涩的脸庞，有些好奇自己的十八岁是什么样子。于是，翻箱倒柜，从硬盘的压箱底，找到那张惨不忍睹的照片——是在10年的盛夏，在客厅，光着膀子，托着腮帮，自我感觉十分良好地对着笔记本的镜头自拍的一张“没胸的武媚娘大头照”，而且还磨了皮，美了白，大言不惭地横批着“唉，真羡慕你们那么年轻就认识了我！”，好像还很知足地发了说说，大家都以为我疯了呢。

年轻真的可以那么鲜活直白，张扬自我。而现在，还是让它留在硬盘里面吧，我已不是当年的我，朋友圈也已不是当年的说说了。

这个“晒出十八岁”的集体宣言，后来，才晓得，是因为17年的最后一天，最小的一批90后将度过他们的18岁生日，在那一天过后，所有的90后都长大成人了。

想想自己在“成人”的多年之后，才收敛起“不谙世事”的天性，学会了粉饰自己、隐藏自己，只愿向最想亲近的人展现真实的自己，而面对其他人，挑选出合适的面具，扮演合适的角色就行了。也许你会不屑这种做作和虚伪，可是，现在，我却觉得这算是“成人”的一部分，不管你承不承认，你都曾经历或将会经历——“热闹环境声里礼貌地表演着约定俗成的规则”。相互配合，才不至于落到尴尬孤立的境地，末了，道一声违心的“再会”，也还算不错，这一天……

也许成人的世界里满是黑色的童话，我才会如此得怀念纯真、飞扬的年代。那时候，最担心的大概就是考试的分数了，最小心的大概就是怕被人发现的暗恋了，除此之外，就像杂草一般，野蛮生长，恣意盎然。

前几天，下着毛毛雨，在有些冷清的柏油路上，并行走着三五个穿着校服，初中模样的少年，也没打伞，一边往嘴里送着关东煮丸子，一边旁若无人的大声聊天，放肆欢笑。我悠地停下脚步，在他们身后，驻足望着他们吵吵闹闹渐行渐远，模糊在雨雾中。一瞬间，我以为你们又回来了呢，可以再一起寻找我们仍未知道那天所看见的花的名字……我往撑伞的手上哈了口热气，朝地铁站方向继续走去。

其实，我知道那恍惚只是怀念，像颗流星，划过边际，坠入梦的深沉大海。长大了，就不能再活得没心没肺，任意妄为了，因为曾在某个时刻，我蓦地发现向来一意孤行的老爸竟开始向我问些建议了，拉扯我们姐弟长大的老妈竟开始染发买些从来不碰的化妆品了，父母小心翼翼，赧然的表情，我看在眼里，却疼在心里。我的家人和我都不太善于表达感情，所有的感情都随时间埋藏在心里，生根发芽。有时，老妈也会翻出她和我爸年轻时的相片，黑底白面，明眸皓齿，讲上几句他们那时的青葱岁月。真的就只是几句，像一个害羞的邻家姑娘一样，眼神里充满了喜悦和光。

而我在一旁却有些难过得想流泪。

再过两年，自己已是二十八岁的光景。时间总是这样，慢的时候，一切都觉得可以长久；而快的时候，又会把全部都打散，拼不回原来的模样。可如果允许回到十八岁的话，我是很想对自己说几句话，第一，笨蛋啊，向周围的人道声对不起和谢谢吧；第二，笨蛋啊，怎么不说喜欢她呀？第三，笨蛋啊，记得读书、跑步和理财啊；第四，笨蛋啊，要按着《喜剧之王》片头里尹天仇面朝大海说的那两个词一直做呐：

“努力~~~奋斗~~~”

第五，到了二十八岁的时候，要想起我啊，我一直在这儿，在十八岁的天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