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公仔”与弹“波珠”

     

拍“公仔”与弹“波珠”

        拍“公仔纸”和弹“玻珠”，是除了“推空竹”和“弹弓枪”之外，大陂村儿童的最爱。当然，仅仅限于我这一代。我猜，南国乡村的“80后”们，对这两种儿童游戏都不会感到陌生吧。

拍“公仔”与弹“波珠”

        上世纪九十年代，这些游戏在南方农村都曾风靡一时，大陂村尤为甚。因为大陂村地处偏僻，思想较为封闭，资讯较为落后，就连闭路电视也是姗姗来迟，儿童的精神世界十分空虚。别人住在城镇或者靠近城区，常常可以出去逛街溜达看美女，或者涌入游戏机室打游戏；我们却只能呆在家里，下田种地，下河捉鱼摸螺，终日无所事事。最过瘾的，也就是聚在一起，玩玩“公仔纸”，弹弹“玻珠子”。

        “公仔纸”，其实就是“小人书”微缩版而来的“小人纸”，上面通常都是些神话故事与武侠小说的人物形象，常见的有《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射雕英雄传》、《碧血剑》，甚至是《圣斗士星矢》之类的。那时候，这样的公仔纸，到处都有得卖，小学后巷的地摊上最多。有时候，热门电视剧还没播完，印着剧中人物的“公仔纸”、“小人纸”就已经大批上市，让人爱不释手，大饱眼福。一张A4纸大小的大“公仔纸”，剪下来就能收获二十多张小“公仔纸”。虽然纸质都很低劣，不防潮，不耐磨，售价都很便宜，但这一张张小小的“公仔纸”实在是大陂儿童不可多得的快乐源泉之一。

拍“公仔”与弹“波珠”

        大陂村的公仔纸主要有三种玩法，第一种是“击掌拍手”，第二种是“握手拍地”，第三种是“扑克赌局”。“击掌拍手”就是双方在手掌心各放上一张公仔纸，以击掌拍手又迅速松开的方式，让公仔纸飘然落地。落到地上谁的公仔纸正面朝上，谁就是赢家，赢家自然可以“笑纳”输家的那张。当然，如果两张落地情况都一样，只能循环拍下去，总有一次落地会出现一正一反，分出胜负。最好玩的是双方都可以利用风的“自然力”以及手掌的“内力”，来改变比赛的结局。有时候，听见风起，趁势一击，往往胜算占得先机；有时候，合力相击之际，掌心稍微向上，自然也能稍稍作弊。但击掌这玩法实在没有多大技术含量，难度系数为零，最适合七岁以下的儿童，简单而又充满童趣，通过彼此的击掌，用稚嫩的双手，结下深厚的情谊。 

        “握手拍地”玩法则要困难得多，但又更有意思。可以两人玩，也可以多人玩，大家押同样数量的公仔纸，正面朝地背朝天，放在地上，然后剪刀石头布定出次序，轮流“握手拍地”，借助手掌翻开时的引力或风力掀出公仔纸的正面。谁能翻到正面，谁就能赢得那一张或多张公仔纸。直到最后一张也被翻开没收，这就视为一局，然后重新再来。这种玩法是颇有技术含量的，既可以利用天生的优势，例如手掌比别人粗大，会稍微占点便宜；也可以琢磨“握手”的弧度对比赛的影响；更可以掂量“翻手”一瞬间的爆发力对公仔纸的牵引力等等。但这玩法对手掌有一定劳损，有时候拍地拍到手痛，也赢不了几张公仔纸。所以只适合7岁以上的有魄力的大男孩玩，他们通过一次次的“握手拍地”，便能享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魔术快感与梦幻赌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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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握手拍地”的玩法始终是费力又伤身的愚戏，“扑克赌局”才是最好玩的益智游戏。它简直是公仔纸游戏与扑克牌游戏相结合的极致，更是老少咸宜的一个创举。常见的有“斗牛”，斗“三公”，还有“同花顺”。这时候，公仔纸直接成为赌桌上的“筹码”，大伙围坐在一起通过赌牌来决定胜负。最刺激最益智的是“同花顺”的赌局，这是《赌神》、《赌圣》系列香港电影常见的扑克赌术，每发一张牌各方都可以逐渐加码，每一轮玩家都可以选择继续或者放弃，到了决胜的时候，玩家还可以通过“恐吓”等心理战出奇制胜，赢下满桌、满地的公仔纸。记得哥哥那时最痴迷于这种玩法，也最擅长这种赌术，他最敢拼，最敢“恐吓”别人。有一次，他决胜局赢下了1000多张公仔纸，塞满了自己身上所有口袋，还问我借口袋来装他的战利品，让我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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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仔纸曾是那样地令我们着迷，带给我们难忘的回忆。那时候，我们曾在老屋的屋檐下翩翩起舞，“击掌拍手”，不亦乐乎；也曾在空旷的水泥地上凝神屏息，“握手拍地”，废寝忘食；还曾在鸣蝉的树荫下“坐而论道”，聚众上演“扑克赌局”，大有“华山论剑”之势。

        比起公仔纸游戏丰富多样的玩法，“弹波珠”则显得单调许多，它主要有一种玩法，就是类似“地上桌球”。这种玻璃珠子，通常直径在一厘米左右，在乡间的地摊和小卖部都能买得到。男孩们都喜欢收藏这种珠子，并研究出了一种游戏——弹波珠，作为一种儿童体育竞技。通常就是在树荫下一片比较干净空旷的旱地上，用石头和瓦片画出一片长方形的比赛区域，就像桌球的“球桌”。接下来跟桌球玩法类似，但不局限于两个玩家，各方需拿出等量的玻珠做目标和筹码，放在远角，然后在另一远端各拿一粒波珠作为自己的射枪。谁把目标玻璃珠弹射出比赛区，谁就能赢下那一颗珠子。每个人都可以射击对方的那颗射枪珠子，但只能改变它的位置，不能将它弹出比赛区域。谁不小心把自己的射枪波珠弄出边线，那么他将自动出局，沦为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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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每一个玩家每一次出手都必须很谨慎，既要保证自己尽量多地赢得珠子，也要保证自己不要弄巧成拙被迫出局。弹波珠的时候，多半是蹲着，然后用手，主要是右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右食指和中指把波珠紧紧夹住，这时左手扶住右手手腕，右手拇指顺势发力，波珠就可以飞速弹射出去。两点成一线，只要瞄得准，每一枪都能撞击到另一颗珠子，甚至直接赢下目标。所以，每一枪都是对视力和身手的考验，还要有狙击手那样的沉着冷静，去跟对手斗智斗勇。

        我的大堂哥啊聪就是这样的好手。弹波珠的时候，他善于先下手为强，弹无虚发，速战速决。就算是前期没有打好，吃了点亏，他也能后发制人，以逸待劳，最终反败为胜。村头老树下的那片空地，是他的福地，他每次出现都能满载而归。我曾在这里多次见证他的奇迹，为他喝彩叫好，也为自己感到汗颜。因为我的枪法比他差远了，每次出战，赢得少输得多。

        但儿童游戏的输赢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通过游戏获得了快乐，获得了成长。游戏有争执，比赛有赢输，但相逢一笑，我们始终是大陂村共同成长的好兄弟。大陂村本是宁静的小山村，大陂儿童本是苦闷的孩子，是玩公仔纸和弹波珠这样的共同爱好，让我们紧密联系在一起，团结在一起，有着共同的回忆。

        它们，不仅仅是一种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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