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早就想写这篇文章，却一直迟疑着没有提笔。感谢简书提供了这个平台，让我有机会解开这个心结。

        它是一只极漂亮的串串狗，小小的脑袋，透着一股机灵劲儿，细长的身条，全身棕褐，只有肚皮上点缀着一圈雪白的毛。因为是正月十五被抱回家养的，所以被我妈随口取名为“十五”。十五原本养在北京弟弟家，因弟弟弟妹工作忙无瑕顾及它，总是一天到晚把它锁在家里。后来父母去北京呆了两三月，每天精心照顾它，临走时，十五追着车跑了老远。也许是耍小脾气，也许是被惯坏了吧，我父母走后，十五开始连续几天不吃不喝，弟弟没办法，只得抽空不远数千里专程把它送了回来……

          十五一度养在父母身边，父母是离休老师，住在学校里。那时候除了父母，跟我和妹妹一家都不熟。但当我们回家，第一次见到它时，我妈只是站在家门口召呼一声:“十五，你看那是谁回来了？”，它便嗖地一下，象一支离弦的箭飞奔过来迎接，身后扬起一路飞尘。它在我们每个人的裤腿上噌噌，鞋子上嗅嗅，撒着欢儿又蹦又跳，亲热极了，象对待认识多年的朋友。

        后来因一次偶然事件，校园内不再允许养宠物，十五便又乔迁到我家。刚来时，十五很不安分，经常趁我不在家时捣乱:把鞋架上的拖鞋拖得满客厅都是，把垃圾篓掀翻，把茶几上的卫生纸撕成碎片，甚至跳上沙发去拖女儿的布偶……经常嘴巴里不停地呜咽着，满屋子转圈儿，不肯到专门为它铺好的窝里睡觉，好象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

      狗是特忠诚而有灵性的 ，如果它感受到你对它的好，它就会无条件地信任你，依赖你，并且忠贞不二。这大概也是好多人喜欢养狗的原因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每天早上带它去公园遛弯，给它掏耳朵，洗澡，挠痒痒……慢慢地，它成了我一个人的跟屁虫了。就连我父母隔三差五地来看它，它也只是在他们进门时乐颠颠地蹦哒几下，就没再进一步表现过大的热情了。

        众所周知，狗是一种很贪吃的动物，所有的品类都不例外，而且嗅觉特灵敏。十五平时一般吃狗粮，每次家里炖肉飘出了香味，十五就会守在厨房门口不离半步。狗狗不宜吃太油腻或过咸过甜等味重的食物，所以我一般不喂它饭菜。有时候看它可怜巴巴的，实在不忍心，便扔下一块给它打牙祭。还没等肉在它的餐盘里落稳，它便以饿狼扑羊的迅捷之势不顾一切地飞奔过去，一口叼起来怕谁抢走似的囫囵吞进肚子里，完了伸出舌头舔舔嘴巴，心有不甘地摇晃着小尾巴，好象在说:“还没尝到味呢！”

        有时候想逗它玩儿，故意把它爱吃或爱玩的东西拿在手上举得老高，它就会拚了命地挺直了细长的身条直立起来，两只前爪努力地向前探着，能坚持好几分钟。这个动作刚好露出肚皮上那一圈白毛，实在是萌极了！

        十五看家是把好手，但凡听到门口有动静或者有陌生人进屋，它会立马扑过去左窜右窜、蹦高蹦低地闭着眼睛“汪汪汪”叫得声撕力竭，可谓极尽职守。

        没外人在场的时候，它的胆子却意外地小，如果有谁说话稍微大声一点，它便以为是冲它去的，吓得马上缩回窝里，一动不动。

        十五渐渐地适应了新家的生活，也给我们带来了无穷的乐趣。直到有一天——已经过去三年了，那情景依然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晃如昨日。那时候女儿还在上初中，走读。每天晚上，我都会在女儿回家之前带十五出去遛一圈儿，然后回家睡觉。那天晚上，遛完回家的路上，在横穿马路时，十五被一辆飞驰下坡的车撞出了五、六米……

        抱起十五尚有余温的身体，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眼见着朝夕相处的一条鲜活的生命瞬间在眼前没了气息，这世间的残酷莫过于此了吧？！臆念中，固执地觉得自己仿佛就是置它于不归路的凶手:假若我那天不带它出去，假若我过马路时抱起它，假若……然而，事实已经无法挽回！

      至今，每当路遇与它长得相似的小狗，都会觉得亲切，脑海里也会不自觉地蹦出它的模样……而且，心里依旧是很沉重的负罪感，也许，此生将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