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闺蜜的女儿来上海实习借宿在我家。为方便联系加了小姑娘的微信,没想到小姑娘的微信昵称是“豆腐脑”,念叨着这个名字就感觉到豆花的甜香迎面而来。我还是在小姑娘上幼儿园时见过一面,一晃十年光景,真的验证了那句老话,“女大十八变”。小姑娘出落得水灵灵的,白白的,嫩嫩的,不是豆腐脑能是啥呢?再贴切不过了。敢情也是一个喝着豆腐脑长大的妹子吧。果真,老家的豆腐脑滋养了多少代儿女啊。
老家是湘江边的一座小城。年少时光,每天早晨走过几条街去豆腐店打豆腐脑是我的活,不记得是从几岁的时候开始的,是谁派给我的,还是我自觉自愿的呢。我是姐姐,家里的老大,自然要给家里分担点家务,比如买早点,打开水,到食堂打饭,大约识数的年纪就开始了吧,似乎这些理所当然都是孩子们的活,那个年代的孩子好懂事啊。
打豆腐脑要去得早,每天固定出几缸,去晚了就没有了。常常是天还没亮就赶去排队了,队伍里年龄相仿的学生居多,各自一手拿着一口锅,搪瓷的,铝的,一手攥着几角纸币,看着店里昏暗的灯光,没有什么言语,睡眼惺忪的样子。等到热乎乎的豆腐脑出来了,天也渐渐发白了,队伍开始精神起来。
一口大缸,里面是满满一缸白嫩嫩的豆腐脑淌着黄黄的豆汁。大师傅拿着一个铁皮的,象小碟子一样浅浅的平铲,小心地铲去浮在上面的一层白沫,然后接过递过来的锅,“要多少?”“来一毛钱的。”,于是,大师傅一手拿锅,一手拿铲勺,一勺一勺平整地铲起嫩滑的豆腐脑盛到锅里,一分钱一勺,还有什么比豆腐脑更物美价廉的呢?端着盛满豆腐脑的搪瓷锅,满心欢喜地回到家,一家人已经在等候了,一人分上一碗,再撒上白糖,舀上一勺放入嘴里,顿时两颊香甜,滑嫩嫩的,舒爽极了,玉皇大帝的琼浆也莫过如此吧。特别是喝完一碗豆腐脑去上学,连上学都变得快乐起来。
小时候的味道沉淀在岁月里,刻骨铭心。白嫩的豆腐脑,黄色的豆汁,融化的白砂糖,还有勺子碰到小碗发出的脆生生的声响,都在记忆深处珍藏着。
长大后,离家越来越远,很少再吃到豆腐脑。直到有一天,在上海,这座东西南北汇合之地,却尝到了咸味的豆腐脑。
那天清晨匆忙去赶车,路过一家早点店,看车还没来,想顺便捎份早点,看到有封好口的一杯杯的饮料,仔细一看,原来是豆腐脑,惊喜,一问却都是放了酱油的,尝尝吧,象做菜一样放了佐料的豆腐脑给我的感觉就象喝豆腐汤一样。
豆腐脑当然还是甜的好。为了让我们在上海也能吃上正宗的甜豆腐脑,老爸寻遍了我家附近的大街小巷,终于找到一个老家来的豆腐脑摊,挑着一担木桶豆腐脑,搭配的正是白砂糖。于是老爸每天早上必去打一份白净的豆腐脑,一如年少时的我,很尽职地担着这份家务。
这个时候,老爸还会幸福地回忆起年少时的他,曾经也挑着这样一副豆腐脑摊子,勤工俭学,支撑他在省城求学的经历。
偶尔听到过关于豆腐脑,甜党和咸党的争论,都表示对方的口味不可理喻。口味有那么重要吗?还真有,因为口味多多少少都和地域息息相关,这样,即便我们在异国他乡,即便我们素不相识,单单问上一句“你是喜欢甜豆腐脑还是咸的啊?”至少让我们知道原来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老家的豆腐脑,带给我幸福的回忆,温暖,美味,滋养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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