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
我总算学会了
如何去爱
可惜你早已远去
消失在人海
后来
终于在眼泪中明白
有些人
一旦错过就不再
……
琳有一个短暂、 快乐的童年,那是她唯一回首,依稀存在于脑海的亮色。 如清脆铜铃般的笑声,早已消散于山的那边。
少年时的琳,也许受家庭环境的特殊影响,渐渐开始孤僻,性格也越来越自闭。她很早熟,诸如看问题的眼光,那时候就有同学说她悲观且深刻。
高一时,琳,改了名字,留着短发,穿着宽大的衣服,默默地想着自己的心事,安静地独来独往。在自卑、自恋、自傲的矛盾情结中重复着枯躁的日子。
她心底,依然渴望着未来过一种不平凡的生活。诸如: 远行、 大学、 独身、 写作之类的。
高三那年,极度的压力和失落,琳感觉到自己病了,脑袋很重很痛,听力下降,严重的偏科使她知道自己已考上不大学( 尽管表面很刻苦),数次的昏倒让她在父母亲眼里变得憎恶,成了让他们头痛的"问题女孩 ” 。她感觉自己就像戈壁滩上一棵枯黄的小草,不为人知,也不为人爱。
复读的那个冬天很冷,那个季节,琳无法感受到花季女孩应该享有的美好,她憎恨她的家,憎恨那里的一切… … 只有在齐秦那悲凉又忧伤的歌声中,能找到慰籍。
小小年纪的琳并不相信世上真有爱情,那种短暂又累人的把戏,就像每天放学回家要面对父母间无休止地吵闹。琳要做的是封藏着自己,不要因爱而伤害或迷失自己。
在父母担忧无奈的眼光和叹息声中,琳终于离开了家。和另一个女生结伴而行,开启人生第一次出疆。虽为求学,真的,但更像一种远离。因为终于能离家千里万里了。
那次旅程,使毫无出门经验的琳有了直接的吃苦体验,有惊亦险,但琳毫无怨言。获取自由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
许多细节,琳都淡忘了。但琳仍然清晰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
那是琳到达济南这座城市的两天后吧。找到了学校,安排好食宿,安顿好一切后,人生地不熟的琳和同伴只能自己坐车去火车站取行李——一个大皮箱和霞的被褥。
大都市的车真多呀,车来人往,看得俩个山里的女孩是眼花瞭乱, 取出行李后,晕晕乎乎地坐公交车返回,那可是第一次坐公交车。在省中医下车换34路车时,她俩已经迷路了,确切地说琳和同伴在人群中已辨不清方向,立在站牌下,始终搞不明白该坐哪一个方向的34路车。
琳说找人问问路吧,霞说还是不要问的好,再看看…… 正当 她们俩个傻乎乎地站在路牌下,无助地争执时,一个小个子的青年朝着她们走了过来,琳注意到他好像是从古籍书店里出来的,腋下还夹了本书。
他微微站定在她们面前,说 :“你们好,需要我帮忙吗?” 那是一口琳还不熟悉的济南话。 他说话的时候,温暖的余晖正辉映着他的头发、双肩,他的笑容很亲切,露出一些洁白的牙,眼睛微眯着,闪过一丝腼腆。见她俩怔怔地看着他,他赶紧掏出学生证,虽然记不清上面的名字,可知道了他跟她们是同一个学校。比琳高几届。
他提起琳的大箱子,指引着带她俩上了一辆驶来的公交车,进了大学门,一直送她们到了宿舍门口,他就礼貌地告退了,没有过多的交谈。
作为新生的琳,那一学期,突然结识了很多天南海北的同学,也得到了先去的新疆老乡的照顾,逐渐地融入到了新集体中。 琳的性情比在新疆时改变了许多, 琳与妈妈的感情渐渐冰释,不再那么恨她了,甚至有时,还会想起家里曾有过的温暖。
在那期间,琳的可怕的 “怪病 ” 还发作过两次,每次醒后,她就有一种万念俱灰之感, 然后会咬着嘴唇默默地流泪好久…… 同伴对琳的日常生活照顾得很好,但琳仍然有着深深的忧伤情结。
她总会不由自主地叹息,同伴说,像极了《庭院深深》里的章含烟。
班里女生少,男生多,课余的生活也丰富起来。已经有男生注意琳,接近琳了,在别人眼里看起来还不错的男孩子,从没有真正谈过恋爱的琳,对这些突然有一种无所适从感,有着一种本能的恐惧和抗拒 …… 济南的冬天真的不冷,转眼就滑到了春天。
噢,对了,还有个小插曲。 进校不久的中秋节,记得琳的班和另外一个班级搞联欢会,出了一台节目,同伴拉着琳去观看,一向乐于当观众的琳坐在下面,看着主持人丰富的表情,一个又一个节目,高潮迭起,气氛很热闹…… 只看见主持人站在台上拿着一张纸条,微笑地说道 :“下面一一 请新疆来的同学 xx 给我们唱上一首新疆名歌,好不好 ?” 鼓掌声响起, 琳开始都以为叫别人呢,直到同学扯她的衣服提醒,才知道主持人点的是她, 慌得琳呀, 也记不清是谁把琳推上台子,推辞不过,琳涚了几句话,大意是从遥远的新疆来,给大家唱首 《塔里木河》 吧,那算是琳第一次当众表演,坐回位置时,琳感觉自己脸颊发烫,心跳加速…… 心里很疑问也很好奇,究竟,究竟是谁写的纸条呢?
九二年的春节刚过,二月底吧。听说学校要增设两个热门专业,有指标包分配,琳身边的许多同学都想着办法打听消息,跃跃欲试。
一天下午,琳被一新彊的女生同学丽,拉去咨询, 那是琳第一次去校长办公室。已经有好几个同学围在桌前正说着什么,一个男青年低头在办公室桌前整理着文件。记得他抬起头来,刚好看到琳,彼此都微微地一愣,琳突然觉得他好面熟啊,似曾相识,可怎么想也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同学丽已经凑到他跟前,快人快语地把该问的都问了,他好像说再等几天。
当琳拿着一份什么通知书和丽走出来后,突然记忆复原,噢,原来他,不就是那个,帮她提行李,送她们坐公交车回学校,送到宿舍的校友哥嘛,做完好事就走了,也没有留名。 琳忍不住好奇,跟丽打听,他叫什么名字,只记得丽大惊小怪地说着 “ 连他 你都不知道呀,他叫 xx ,校长的助理,咱学校学生会的副主席,人清高,不与一般同学来往。 ” 当她听到琳说刚来校时街上迷路了,是他送的琳和同伴时,一副不相信的神情。
好像自那次开始,琳就能有意无意地经常在路上碰见他,看到他干净微微的笑容,男生竟然还会有一侧隐约的酒窝。有两次下午有课,琳睡过了头,没有上成第一节课,只得选一僻静的地方溜达着等着下课的时间,这时候他就出现了,而琳是多么不想在那种时刻碰见他呀。 琳的撒谎在他面前露了馅,他笑着说,还是要按时上课的好。
在大学校园的一侧铅球投射区下, 琳和他在一个黄昏碰见,有了几十分钟的交谈,虽然有几许陌生。他说以后称他雲就行了,又说对琳的些许好奇和关注。 琳说自身的她很难交,没有特好的朋友,她有时会写点诗,胡乱地写给她自己。 他就问可否一读? 琳说她不想给别人看…… 在他的再三要求下,琳还是把她一本自己写的诗给了他。
一天后的放学,琳收到他还回的诗集,里面夹着他写给琳的一张纸条,大意是,琳身上虽然有重影,让他还看不清。但读了她的诗后,虽然晦涩,但他感受到一种被抑郁了的美丽…… 人生其实也是鲜亮的,要热爱生活……
济南的阳春三月,琳终于接受了雲的邀请,去拜访这座城市。他骑着自行车驮着琳,开始一站又一站地给琳介绍着,沿途的景点和名盛古迹, 琳这个不爱照像的人竟也依着护拦,对着相机展开了笑靥。
清晨刚下了一场雨,又刮着细风,琳打着喷嚏捂着鼻子说可能感冒了,他很快把琳带到一家大药店门前,然后跑了进去。琳站在店门口等他,看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第一次这么地惬意。
太阳升起,蒸发着地面上潮湿的水汽,有一些细小的五颜六色在空气中晃动着,店门口摆放的音箱里,播放的音乐竟也这么美妙地跳跃着,跳跃在琳周围的空气中,真正的情景交融,伴着齐奏忧伤的歌声,琳站在那里听得入神,好像真的被感动感染了,无法去用语音表达的美,只觉得一切都美。 后来琳知道那是《柔情_ 罗曼主义》(回疆后,琳再也找不回当初听歌时的那种感觉了 )
雲买了一盒康泰克,拿着水杯,让琳赶紧吃药,就那样,走走停停看看,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几天后,琳收到了他压膜好的照片,他说张张都很美,看到照片时,琳竟然不相信那会是她自己,怎么会笑得,那么灿烂和美丽。
琳的每一个星期,在雲的安排下突然变得明亮、充实和丰富起来。他的激情,活力、认真和对待生活的态度跟琳的消极是那么地不同,甚至也跟他的瘦小也是那么不衬。
在他跟前,琳感到了一种兄长般的宽厚。他会催琳早起,去植物园里观察一株未开的花苞,看它怎样在阳光下慢慢绽放; 会叫琳去看一滴早晨才有的花瓣上的露珠,然后用相机摄下来; 他们会在松风阁里听呼呼的风声,甚至跑到千佛山的舜耕山庄下,爬上高坡,对着山谷的丛林大声叫喊; 他是那么地沉稳,有时却又那么地孩子气,他会给琳写纸条告诉一个惊喜 : 有一群小蚂蚁又出生了。他说琳的叹息声重重的压着他的心,希望琳能够振作和快乐起来。 其实,不知不觉地,琳被他带动和感染了很多,那时的琳第一次,有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琳邂逅了爱情,但依然本能地想掩盖它。 记得有次周日在植物院里,琳颇为郑重地对雲说家里只有她一个女该,上面没有哥哥,很想有一个哥哥,有哥哥般的关心和爱护,他听后略一沉思,竟然答应了。琳就觉得可以心安理得地和他交往下去了。
同伴说他很爱琳,琳其实恋爱了,琳一惊还本能地驳斥,同伴笑着对琳说,你别自欺欺人了。
五月份前,当几个同学和老乡们都计划着五一放假去爬泰山,琳还是拒绝了他们, 因为琳知道,雲要帮她实现夙愿—— 帶她去看大海。虽然琳当时对他说,人多点可以,要带上同伴之类的。但最后实际上还是他和琳两个人结伴去了青岛,不知道是否是雲处心积虑的安排还是巧合? 琳想家里人要是知道她竟然和一个男生单独相处三日,会大吃一惊的。
记得到青岛后 ,雲去打了几个电话,然后无不遗憾地告诉琳,他的两个青岛文友有事去了外地,不能赶来见他了。他们就去找住宿。青岛的德式别墅建筑和清雅洁净是琳这个新疆女孩从没有见过的。
雲带琳走进一座德式建筑,古穆典雅的宾馆里,作为学生的琳第一次看见这么澄亮的大厅,这么高级的房子,内心有些惴惴不安, 特别是当他们一起,雲在服务台前开票时,里面的女服务员随口说道 : 开一个房间吧,令琳很难堪,脱口而说 “不是!……” 服务员赶紧为自己的失口道了歉。
琳的那间房很漂亮,关键是它紧挨大海,落地的大窗户,拉开窗帘就可以俯览一望无际的大海,真的,琳有些旋晕了,感觉自己就像一位公主。 雲轻轻地对琳说,晚上琳就可以枕着海涛声入眠了。 到9 点,他抚了下琳的头就礼貌地告退了。
雲也许不知道他的离开才使琳有了真正的放松。 他走后,琳好兴奋,海涛低语,一起一伏的,琳好久都不能够入睡,在房间里唱着歌,臭美式地旋转舞蹈着,累了,坐在大窗台上拉开窗幔的一角,凝神望着临近的大海,海面泛着零星的点点白光,还有遥远的灯火,风吹过来,仿佛携来海特有的气味,那种感觉,真是前所未有的美妙。
第二天一早,太阳还没有升起,雲就拉着琳去了海边,那时的游人还很少,当他们看着太阳一点一点冉冉地从海水中奋力升起,辉映着整个沙滩、礁石和远处的游轮时,他们都兴奋地大叫起来,完全地像俩个孩子。
琳尽情地感受着,观赏着,照了无数张照片。在雲的镜头下,琳第一次抛却了拘束,自由自在地舒展自己。礁石上细小的贝壳,在初起的阳光下闪着晶晶亮亮的光芒。琳拾着贝壳,在礁石上跳来蹦去,让海水一遍又一遍地冲涮着双腿,甚至后来脱下打湿的鞋子,任雲牵着自己的手,走在细软的沙滩上,留下一长串的脚印。
中午了,海滩上的游人多了起来,琳躺在温热的沙堆里,埋住身子享受着阳光的沐浴,雲突然对琳说,这沙子里说不定埋藏着什么幸运的宝藏呢,看谁能先找到!他俩就起来,手伸进沙堆里,开始寻找,找呀翻呀,琳突然摸到了一颗小石子,拭去厚重的沙土,啊,它很光洁,鸡血红的颜色,立放在手心,“ 看看, 像不像一颗心脏?” 雲凑过来看也说真像。雲说 “ 你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一颗心了,你一定会幸福的。“ 那么我的心呢?! 啊,不行,我得再找出一颗来,配成一对那才有幸运” 然后,雲又开始仔细翻找起他周围的沙堆来,摸呀找呀,却始终没有再找出另一颗来。
后来,那颗血一样的石籽被琳珍贵般地带了回来,直到现在。
傍晚了,乐此不疲的琳在雲的陪伴下仍然坐在岩石上,倾听海潮声,那缓慢的一呼一息的声音,雲望着大海陷入沉思,琳就调皮地问他在想什么呢? 雲欲言又止,琳说学了一首歌,唱给你听吧。 在海风中,在趋于安静的海边,琳终能自由展开歌喉,为他一遍又一遍地唱着 :
当列车缓缓向前就要说再见
往事一幕幕地走远多么留恋
从你的心得到的爱
比我给你的还要多
今后的梦
叫我向谁说?……
跟小虎队别的歌不同,这首《不要让眼泪流在心里边》 很抒情,有些忧伤,不知道为什么,琳第一次听就特别喜欢它的旋律声调,后来,琳才知道。这其实是《卡萨布兰卡 》 的调子,添词改编。(也许,这首歌就注定诠释了琳的最后分离吧 ) 那天晚上,琳唱得入迷,雲听得也很认真。
赏心 (未完待续 )
200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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