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

今天（八月二日）是父亲88岁生日（1932年农历6月13日出生）。昨天，在张家界的妹妹和弟弟及侄儿提前到邵东为父亲贺生。我全身乏力，昏头昏脑，甚至冷得打摆子。强挣扎着去买菜做饭，天气太热，家里像个蒸笼，我在厨房忙碌汗如雨下。出了冷汗出热汗，出了热汗出冷汗，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虽然病了但不敢怠慢，要担起这份责任！强打起精神撑着弄好中饭，中午又睡了一觉好了许多。

早上我在菜市场买了许多菜。生平第一次当大厨，内心忐忑不安。2018年父亲在我家过生，我其实只是帮厨，打打下手而已，今天要独立操作哦。昨天我对妹妹说，家里太热，屋子又不宽，多几个人拥挤不堪，明天中餐干脆到店子吃算了！妹妹赞成，并心直口快的说找一物美价廉的农家乐店子要得，我出钱。她说上次某某请她吃饭的店子不错（金龙大桥旁边的原味食府）。那个店子我去呷过几次，蛮不错的，行！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是寿星不同意，外面太贵又不好吃，浪费！就在家里弄几个菜吃着舒坦，热热闹闹不好些吗？唉！本想轻松一下，偷点懒，但拗不过寿星，只好勉为其难了。

笨鸟先飞。我从早上六点半钟开始准备，买菜，洗菜，择菜，然后心里划算要弄几个菜，几个碗，炖菜几个，炒菜几个，荤菜几个，小菜几个……忙了一上午，总算是马马虎虎上了一桌子菜。唉！不亲身经历，哪知道当大厨的辛苦哦！大哥看我忙得“灰头土脸”，全身湿透，疲惫不堪，便说不是说去店子吃吗？那不自在轻松得多？父亲不同意嘛。呵呵，哪能都依着他呢？你一定要去，他能怎么着？现在是你当家，莫搞错了，你是主人吗，要有自己的主见。你这屋子太热，没有空调，到店子吃舒服一些（吃饭中间，大哥夸我厨艺不错，还说这土豆煮冬瓜吃出了乡村特有的记忆的味道，比饭店强远了！）。

我们一起给父亲敬酒，说生日快乐！父亲喜欢热闹，过生日来了这么多后人，他开心，满足，眉开眼笑，一扫之前的孤独与寂寞。于父亲而言，吃是小事，他也吃不了多少。吃完饭后，父亲的话闸子打开了，滔滔不绝，“喉大口开”，声音洪亮，似乎在梳理自己的一生，那些自豪的或者感兴趣的往事又一次如汩汩清泉涌出来，他记性特别好，几十年前的往事一一娓娓道来，居然不卡壳，他说了队上个别人不地道，给他帮了许多忙，不但不记情反而成仇人。

在乡村，父亲认为自己年龄最大，又当了几十年的队长，理应受人尊重，德高望重嘛（以前农村有什么纠纷，邻里之间闹矛盾，乡规民约起了很大作用，大多是喊德高望重的人来评理，来解决，这样的人很受尊敬。但时移势易，现在农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老黄历还翻什么呢？但父亲还是老观念，肯定是“OUT”了嘛）。说某次呷酒，父亲去坐桌子，他看一个熟人（原一条街上的人）号了一桌，便想坐这桌，但那熟人却说这一桌满了。父亲大为恼火，明显是不欢迎自己这样的老人嘛。其实人家受人所托，他只是太实诚，不会转弯而已，并非有意刁难。那个人我很熟悉，老实人，一根筋。

父亲还说了某某人家的父亲与母亲在世时太老实，他关照有加，去世时都是他全力帮着料理后事，但其后人忘得一干二净，甚至反目成仇。还说了某某人家的老婆投塘自尽，某某人家的儿子非正常死亡都是他帮忙料理后事，当时队上许多人害怕，根本不敢挨边，避之不及，是他及时站出来。可是现在都不领情（其实也有领情的，我就知道“老有”很好）。（帮忙的最高境界是不想着有什么回报，以怨报德也不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能够不成仇人就阿弥陀佛了！）

下午那些听众都走了。远在株洲和张家界的子女孙辈都很忙，确实没有多少空闲时间听父亲讲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不过，有一个从远方特意赶来给爷爷贺生的侄女没有走，从下午到晩上都是最忠实的听众，而且一住五天，陪爷爷聊天，打牌，说笑，看手机，带爷爷走亲戚，紧挨着爷爷坐，甚至把脑袋歪在爷爷的肩上，黏黏糊糊得叫人羡慕。在她的心目中，既是爷爷又似父亲一般，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浓得化不开。她是一岁多从张家界回到老家，一直是爷爷奶奶带大，标准的留守儿童。那天，父亲拿个桃子往袋子里塞做出门的准备，侄女看到了，就来抢，说没洗怎么能吃呢？父亲认为桃子有什么不干净的？往衣服上擦一擦就好了嘛。两个人都犟，爷爷最后拗不过孙女，只好拿出来让她去洗。看到那一幕，我不由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