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逆流成河》上映之后,校园霸凌事件引起了热议,很多人觉得,同学的欺负和羞辱是逼得易遥跳河的直接原因。但在我眼里,却不是这样的。(内含剧透)
1.
易遥是个什么样的女生?
她家穷,所有人都知道。学校换新校服,她是全校唯一一个没钱换校服的人。易遥跟妈妈要钱,她妈妈却说,“你这校服才穿一年,换什么换,浪费钱!”她省下了学费,却让易遥受尽白眼。
每天早上进校门,所有人要脱掉外套,露出里面最新的红黑色校服,以证实自己的学生身份。只有易遥一个人还穿着蓝白色的老校服,她只能低着头默默走在人群中间,那种格格不入的刺痛感,几乎让人寸步难行。
易遥一家生活在上海的小弄堂里,妈妈是个按摩女,在家里放一张按摩床,迎来送往都是些满身横肉、色眯眯的壮汉。每天易遥妈妈要忍受着被这些色狼揩油的屈辱,为了几块钱跟这些恶心的男人周旋。这工作并不光彩,左邻右舍家长里短,被人指指点点,易遥一家的存在,在整个弄堂里就像是一种瘟疫,让人避恐不及。
易遥妈妈是个为了生活走投无路的女人,拼尽全力想要给自己女儿一个未来,让易遥念书。但她能力如此,保护女儿的唯一方式,就是在顾客来家里的时候,把易遥所有的东西都收起来,不让那些色眯眯的男人知道,自己有个年轻漂亮的女儿。她心里苦,每天骂易遥是贼骨头、赔钱货,以此来咒骂生活让她过得如此困苦,发泄心中的愤懑,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她的行为不但没有让易遥感受到她的艰难和疼爱,反而对易遥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影片刚刚开始,易遥妈妈因为校服钱拿东西砸易遥,那东西恰好砸到了齐铭的自行车上,齐铭妈妈轻蔑地讽刺,“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一大早就乒乓乱响。”
易遥呢?她感到羞耻,她甚至不敢抬头跟齐铭对视一眼,只能羞愧地站在屋里,手足无措地等着人都走了之后,才敢去把东西捡回来。
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易遥,自卑、怯懦,除了齐铭,她没有一个朋友,学校的人都排斥她,弄堂的人都鄙视她,无论走到哪里,她都是一个格格不入的人。
2.
简单心理曾写道,格格不入者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低自尊。
什么是低自尊?搜索的解释是,不太愿意检验他人对自己的推断,并且不相信自己的自我价值。对人际关系、社会过分敏感。这一类人,总会觉得自己很失败,机会来临也不敢接受,总认为自己不值得拥有美好的事物,常常会慌乱地把生活中的美好丢得远远地,把自己缩在小壳里,不敢碰触阳光。这个特点,在易遥身上非常明显。
易遥跟齐铭一起长大,齐铭是在爱里长大的,就像易遥说的,“你生得好,过得好,从小到大你吃过一点苦吗?你遇到的困难,顶多就是没有考全校第一,没有拿到竞赛名次这种。”可齐铭从未像其他人那样,曲解她,鄙视她,嫌弃她,反而愿意陪伴她,对于这样的齐铭,易遥是感激的,也是羡慕的。
齐铭就像是一道光,是易遥渴望得到的阳光和温暖。电影中,齐铭送给她一束颁奖典礼上得到的花,易遥看着,既觉得好看又觉得悲伤,她说:“可惜没多久就枯萎了。”在没人的时候,易遥把脸埋在花里,用力呼吸,好像这样,就能得到安慰,得到力量一样。可她又太清楚,齐铭这道光不是属于自己的。她害怕有一天,齐铭没有把她拖向光明,反而是自己把齐铭拉入黑暗。她拒绝齐铭的帮助,总是用冷漠的语气对齐铭说,你别管我了。
易遥害怕自己伤害齐铭,所以总是让齐铭离她远一点,也害怕有一天,齐铭会因为自己的阴暗,而唾弃自己。所以,她在医院里对齐铭说,“别对我这么好,很有可能,有一天你把心掏出来放在我面前,我也觉得没什么,没准还会在上面踩上几脚。”事实上,易遥不会伤害齐铭,她只是对自己厌恶和唾弃,才不敢接受齐铭对她的好。那个时候,她和齐铭的手那么近,却没办法牵到一起。
尽管易遥心里清楚,齐铭于她可望而不可及,可对于当时的易遥来说,齐铭是唯一支持她,给她归属感的人。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易遥在心理上,是依赖齐铭的。就像是经受了长期的社交饥饿,任何一点温暖和善意,她都会想要牢牢抓住,成为她的寄托和慰藉。以至于后期,齐铭的不信任和指责,才让易遥格外痛苦和无助。
电影的后半部分,易遥在顾森西的开导下开始对欺负她的人进行反抗。齐铭不了解其中原委,开始质疑易遥。这个时候的齐铭没有试图了解易遥为什么会这样,只是要求易遥不管怎么样,都要阳光善良的活着。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其实是双重标准,顾森西打他水耳光,他还反手给了顾森西一拳。到了易遥身上,就要求易遥,“体面的人到死都不会做乞丐,燕子渴死也不会喝地上的水。”他只是责备易遥,“我觉得就算别人落到跟你一样的境地,也不会做出你那些行为。”他看不见别人是怎么欺负易遥的,只觉得易遥变了。
3.
易遥的确是有转变的,她的转变从顾森西开始。
顾森西和齐铭最大的不同,在于齐铭用陪伴化解了易遥的屈辱,却身体力行的告诉她,好的人生,体面的人应该活成什么样子,这让易遥更加隐忍,而顾森西用陪伴给了易遥勇气和希望。
从一开始,易遥说,“你的西是影视歌三栖巨星的栖去掉木字旁,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是希望的希?”
易遥渴望,有一个人能带给她希望。虽然顾森西的西不是希望的希,可她跟顾森西在一起,却好像能看见一点希望了。
她和顾森西在树林里吃早餐,她开始看到原来这个季节还是能有一点绿色的,而不是像曾经那样看见盛放的花,就只想到了很快就会枯萎。
易遥在学校的流言蜚语里经受痛苦,她虽渴望有人能理解她,听听解释的,可那些随波逐流,像杂草一样肆意疯长的暴力言论,让她对别人理解已经不报期望。顾森西的信任,就像茫茫黑暗中点亮的一束微光,让她重新拥有了色彩。她的
顾森西告诉易遥,“那些人就是因为你害怕,他们就越来劲,你要学会反击,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在易遥被欺负的时候,他没有冷眼旁观,而是跟易遥一起战斗,清楚地告诉易遥,你别怕,我会陪着你,你不是一个人。
如果说齐铭的阳光是闪耀,那么顾森西的阳光,就是温暖和希望。
4.
顾森湘死后,学校的欺辱再升级对易遥的打击是最大的吗?我认为不是,易遥是个坚强的女孩儿,如果在别人谩骂的时候,还有一个人能轻轻地抚摸她的头;如果在她跪在地上,擦那些辱骂她的字眼的时候,还有一个人肯帮她一把,告诉她,我陪你一起,她是不会跳河的。
当抚摸在她头上的那只手,变成了视而不见的冷漠;当陪在她身边的那张笑脸,变成了不再信任的失望,在她黑暗的生命中,好不容易点亮的那一点点微光,好像忽然之间就熄灭了。易遥对未来所有的希望和期盼,在这一瞬间通通消失了,这对她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但是,校园霸凌是真正杀害易遥的凶手吗?我认为,不全是。亲近和信任的人的抛弃,对于易遥来说伤害更重。
影片的最后,没有像书中那样,让易遥从楼上跳下来,死在齐铭面前。顾森西把她救了回来,重新信任她,并且陪伴在她身边。
易遥曾说,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否则我的人生是不会好的。于是,顾森西的西就变成了太阳打西边出来的西,他告诉易遥,从金星上面看日出,太阳是会从西边出来的。
你的人生也会越来越好的。
这大概也是落落在影片的最后,想告诉大家的,悲伤之后一定会有希望,所以永远都不要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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