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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救了一个跳楼的小男孩。
我是妖怪的身份暴露了。
无数的闪光灯对着我，疯狂拍摄。
人人自媒体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还好，我带着口罩，他们拍得都不真切。
1.
我是只妖怪。
来到这世上快30年了。
很多人对妖怪可能有误解，觉得它们会有超能力，会不老不死。
是错的，妖怪除了会飞，力气大一点，眼睛和耳朵好用一点，几乎和常人无异。
对了，我们飞起来的时候有翅膀，这个东西是无法掩盖的。
……
我成家了，有一儿一女，老大9岁，老二5岁，儿女双全。
他们都有我的基因，只是没有显现。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人的身份，正常的生活。
直到那天看到个初中模样的小男孩，从楼顶一跃而下时，他父母哭天抢地……
没有犹豫，我将两个孩子安置在安全的地方，飞身一跃，白色的翅膀打开……
“天呀，那是什么东西？”
“那不是人吧？还有翅膀！”
“哇塞，好酷！快拍，快拍，一定是头条……”
“世上还有这种东西吗？太神奇了，我要拍下来，写论文……”
……
在我接到孩子的那一刻，心中才踏实起来。
到现在我还清楚地记得，那个孩子的眼神，眼神中满是惊讶，哦，对，还有些恐惧。
当我落下时，我用半边翅膀盖住了脸，另半边翅膀有意将我的两个孩子遮住。
可无数的闪光灯，还是啪啪啪的耀眼。
那一刻，我有一些后悔暴露身份。
将男孩放下，我转身抱起了我的两个孩子，飞入天空。
2.
我们没有直接回家，而是飞去了山上，一处偏僻的地方。
直接飞回家，太引人注目了。
何况家里人也没人知道我的身份。
我停下并没有收起翅膀，因为我看到了我两个孩子眼中的惊奇。
“妈妈，你这是翅膀吗？”
“姐姐，翅膀是什么东西？”
我笑着看他俩，没有说话。
我是有点想听女儿的答案。
女儿敲了一下她弟弟的头：“大笨蛋，翅膀是天使才有的东西，懂吗？”
我儿子眼睛一下有了星星般：“妈妈是天使哎，我有一个天使妈妈。”
女儿眨着眼睛看着我：“妈妈，我说得对吗？”
我摸着她俩的脑瓜，笑着点了点头：“对，你们以后也会是天使。”
两个孩子并没有想太多，反而还很高兴。
我蹲在他们两个面前，用很神秘的声音说：“这样，我们是天使的秘密，不要讲给妈妈以外的任何人听，这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好吗？”
“爸爸也不行吗？”
“嗯，爸爸也不行，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
看到两个孩子信誓旦旦地点头，我笑了。
孩子的世界真简单。
孩子最喜欢神秘感，这一点毋庸置疑。
3.
我回到家时，已经大约下午5点左右，冬日的夜晚黑得快一点。
刚进屋，就发现老公已经回来了。
他平时都是7点多才下班。
看到他皱眉的样子，我大概猜出了一些。
将孩子放入玩具房后，像平常一样去煮了饭。
然后我坐在他身边。
老公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将他肩上的毛毛轻轻吹掉：“怎么了？下班这么早，我们回来你还不讲话。”
他似乎一下子有了决定般，眼神笃定地看着我：“今天那个……救人的……是不是你？”
我早就猜到了。
可我不能承认，这不是隐瞒，这是对他的保护。
我虽无异于人类，却终究不是人类。
我皱起眉头，假意有些不解：“什么人？我带孩子去游泳馆了，没看手机。”
老公皱着的眉头没有打来，他掏出手机，递给我。
我是有些惊讶地，仅仅几个小时的时间，视频铺天盖地。
那个被我救下的小男孩，已然成了网红。
我连着翻了好多条，几乎都是我飞起来救人的视频。
没有我的正脸。
只是那男孩在形容看到的我，眼睛的形状…眼角的泪痣。
那男孩说，我像个女英雄……
看着每个视频里都没有我两个宝宝的身影，我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这些视频，确认不了是我，毕竟我还戴着口罩。
“哇，这也太酷了，这视频不是合成的吧。”
我老公试探地看着我：“你…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呀。”
“可是这衣服……”
我拍了拍老公的肩膀：“怎么？你希望老婆是女英雄？”
老公叹了口气：“老婆，这如果真是你，我会觉得很自豪，可别人就不一定这样觉得啦，你可能很危险，我不想你有危险。”
老公走到窗口，点了支烟。
看着他的背影，我突然明白他为什么回来得这样早。
他怕我出事，我也怕他出事。
可那落寞的背影告诉我，他知道那是我，哪怕我没有承认。
他依旧确认了那是我。
4.
我以为事情就这样过了。
偏偏很快，迎来了我第二次现行。
正月初二，回娘家的日子。
偏偏前一天下了雪。
我的老家，是小山村，有些偏远，回家有很长一段盘山公路。
老公开车一直很稳，可在一处结冰的地方还是打了个滑，身下便是高架桥，掉下去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我窗破车顶，用双手紧紧提起了车。
一人一车就那样在半空中……
“妈妈又变成天使喽！”
“妈妈变成天使真好看。”
我听到两个孩子的声音，我也能想象老公此时焦急的表情。
还好，没有人拍我。
把车放在一处安全的地方，整理过后，将车开去了修理厂。
自然给家里打了电话，告诉今天回不去了。
5.
吃午饭的时候，老公接到了电话，是他同事的。
“老徐，怎么回事？那翅膀怪物提起的不是你家的车吗？你没事吧？”
老公和我都是一愣，对视了一眼。
老公潦草的敷衍着，挂了电话。
当我们打来手机，新闻推送出来了
前段时间未找到的“翅膀女英雄”，于今日再次出现，惊了！！！她竟然挟持了私家车！她到底是好是坏，定论不明。
下面附属的是一段行车录像，我们家的车牌号都被拍的清清楚楚。
我苦笑，自己可真笨，怎么忘了行车录像这一茬。
老公我俩很有默契。
从出事回来，谁也没有提这件事。
他总是懂我的。
可看到这条新闻的那一刻，我老公绷不住了。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们把我写成了坏人。
他愤怒的将手机，摔在沙发上：“这是谁，这么能造谣！简直太无耻！”
我笑了笑：“别在意，网络真真假假，别去理，热度过去了，就会出现下一个“网红。”
老公将我抱在怀中，语气温柔：“我的老婆当然是女英雄，怎么会是暴徒呢？”
我搂住他的腰：“谢谢你。”
是呀，我老公从来只觉得我是他老婆，哪怕我在特别，也只是他老婆。
后来我的朋友，他的同事，我们得亲戚……
三三两两的电话，不断打进来。
我俩的口径很统一，只两个字“没事。”
6.
纵使我们没有任何回应，纵使他们没有扒出是我。
可在我和老公去取车的时候，还是被拍了。
洗车店的人，把我们车的视频拍上了视频。
就连车顶的机位都没放过，那是一个窟窿，我着急冲破的车顶。
真的好多人，我觉得那可能是明星才有的待遇。
“说一说吧，你对你老婆什么看法？”
“女士，请问你真的有特异功能吗？”
……
问题各种各样，那么多手机对着我，我可真不习惯。
老公把我护在身后，可显然没啥用处。
迫不得已，我还是承认了我的身份：“没有超能力，我是妖怪。”
老师来了都没有那种效果，那么大的人群，一下子寂静无声。
除了这点，我老公澄清了那段行车录像：“那是我们得车没错，因为事故的原因，我老婆才不得不出手，不出手我们全家都会死，请不要在乱说，我老婆不是暴徒。”
那之后，我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网红，会有人来我家楼下蹲守。
更过分的用无人机在我们窗外拍。
不但对我造成了困扰，对我们小区的人，特别是一栋楼的人，都是困扰。
只是我以为热度很快会过去。
却没想到，我的孩子也因为这事被校园霸凌了。
7.
我女儿肩上都是青肿，回来哭的泣不成声：“妈妈你明明是天使，为什么他们说你是妖怪，说你不是人，说我是妖怪的孩子。”
我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不知道怎么安慰，眼泪一滴滴的掉落。
就连我的小儿子都说，在幼儿园没有小朋友跟他玩了。
他说他最好的朋友告诉他，他妈妈不让他跟我儿子玩了。
我很无措。
我老公静静的坐在一旁沉默。
后来我老公抱着一双儿女：“没错，你妈妈是天使，你们和妈妈都没错，错的是别人。”
我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
后来他跟学校反应了这个问题。
可没换来道歉，换来的是孩子被退学。
退学原因是：有安全隐患。
我不明白，两个孩子到底有什么错！
那一刻，我终于感受到舆论压力的可怕。
好在老公的单位，还算正常。
偶尔也有闲言碎语，可老公以往的人缘就很好，这事对他影响不大。
8.
就在我们为了孩子的事情糟心时。
一则官方视频，让事情遭上加遭。
经专家研究表明，妖怪的存在是不定量因素，需要更深的探索，现希望宋女士配合科学研究。
我的命什么时候就成研究室的了？
这则视频，得到了大量的响应。
有那么一两个不同的声音，便会遭遇网暴。
仅仅两天的时间，我成了众矢之的。
就好像我不贡献自己做研究，我就是最该死的那个人！
这几天家里的电话，不断打来，我只能安慰说没事。
邻居开始躲着我走，去楼下超市买个东西，都要被指责。
我老公更是短短几天，出现了白发。
看到这些我在想，当初救下那个男孩的决定错了吗？
救下我最亲的人，我也错了吗？
我自己给了自己准确的答案。
我没错，别人也没错！
错的是网络舆论，错的是世俗偏见。
9.
最后我还是妥协了。
为了家人的正常生活。
我跟国家的研究院走了。
我跟国家谈成了条件。
我可以贡献我自身甚至生命，开为研究做贡献。
但前提是，我希望国家能保护我家人的人身安全，以及给他们更换身份，不要让他们在曝光在镜头之下。
我走的那天，看着我的两个孩子，悄悄的跟他们说：“宝宝，你们记住，你们是天使的事情，永远不要被人知道，永远不要。”
两个宝宝拽着我的衣服，不让我走。
老公拉着我的手，不放开。
我拥抱着老公：“几十年而已，很快就过去了，别担心我，好好生活下去。”
当我被戴上镣铐，坐上研究室的车时。
只觉得舆论真可怕，它真能把白的说成黑的……
我看着蓝色的天空，有那么一瞬。
我觉得自己好像真的错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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