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走的那天很突然,晚上正在睡觉之中被电话吵醒,住在养老院的外公倒地不起被送往医院,最后离开了我们。一大家二十几口人,来了大部分,接下来就是讨论着该怎么安排身后事。那天夜晚我一直靠在墙角,没有说话。
我还是睡在襁褓中的孩子,就跟着母亲住到了外公外婆家,我们这边称他们爹爹和家家,有一天晚上,摇床里面不见了我的身影,母亲大人扯着嗓子,喊破了天,不只是家里的爹爹和家家,还有整条街的邻居,全被吵醒了,大伙听了我母亲的描述,以为我真的被什么坏人给抱走了,结果最后我一边抠着肚子一边从那摇床的一角翻了出来,眼角飙泪的母亲,瞬间重拾笑容,众人也哈哈大笑,而我毫不知情仍然闭着眼睛呼呼大睡。 听完这个之后,我觉得母亲喇叭这个外号,真是名不虚传。
我小时候的大部分记忆都存在那栋老房子里,可是现在那里矗立着一栋现代化的高楼,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以前的老房子有三层,顶上都是红色的瓦片。在房子的一侧有个窄窄的楼梯,上下楼全部都在这里,一次性只能通过一个人。每次过年的时候,一楼就会摆上一张大圆桌,全家人团团圆圆,围满了桌子,再加上各式各样的鸡鸭鱼肉,每次都可以吃上个饱。吃完饭之后,二楼三楼就会开始火拼麻将或者斗地主,像我这一辈的小朋友们,就会在一楼或者二楼的房间里面玩。那时候好生热闹,而现在过年总觉得没有了味道。
外公总喜欢给我们讲讲他当年的事情,他的唯一兴趣爱好就是听戏,不过每次听着听着就睡觉了,坐在一张靠背椅上打瞌睡。他还有个不好的习惯,就是喜欢送钱,在大桥底下听戏的时候,有人过来奉承几句,他就会立刻把手里的红票子双手递上。 而我们小孩子每次去他家里玩,他总是会把别人给他的一些吃的喝的全部强制塞给我们。 我们总是挥挥手拒绝他。
住进养老院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说,但是看得出来,一个独居的老人是多么的孤独,虽然那栋房子拆掉之后,他就住在我们家楼下,可是我们都要上班,也没有很多时间去照顾他老人家。有次晚上吃完饭和母亲出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看到外公窗帘是拉开的,就过去瞄了一眼,这时候母亲突然大叫一声,我也凑过头去,只见外公躺在地上,那苍白无力的双腿双手在奋力向上伸着,并听见了微弱的呻吟声,我一脚踢开了木质的大门,整个门框都坏掉了,我们冲了进去。原来他自己洗澡穿裤子不小心滑倒了,年纪大了一个人起不来,我回头看了一眼母亲,她眼眶都红了。
还有另一件事,也是在那不久之前发生的,我回家之后才知道,外公他在外面摔了一跤,一个路过的学生扶着他回来的,下巴摔破了,流了很多血,那血就像流淌在我们心口。
“不行,一定得送去养老院。” 虽然这么说总是很残忍,很现实,可我们还可以做些什么。
我去过几次,在那里有很多年纪更大的老人,有些走路走半天都出不了门,有些说话吐词不清,还有的长期卧在床上,需要护工给他换尿裤。
我不禁幻想起了我的晚年生活,拄着一根拐杖,慢悠悠的在附近闲逛,人生已经没有了任何追求,只是等待着子女有一天能够回来看看, 天空风云变幻,我这一辈子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们啊,你们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面对着遗体,我却反而丧失了感觉,死亡之人,他只不过是暂时被世界所封印起来,在烈火燃烧过后,那以前的一切全部被装进了我们的心中,每当我们回忆,我相信他的身影与相关的一切都会过来与我们相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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