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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虽起,叶子未落--记录一个叫秋子的故事(3)

秋风虽起,叶子未落--记录一个叫秋子的故事(3)

作者: 行走在悠与忧之间的友 | 来源:发表于2022-04-17 13:40 被阅读0次

秋子结过婚,也离过婚,还有一个儿子,叫勇,鉴于当时她的身体情况,她放弃了孩子的抚养权,勇判给了父亲,那年孩子还不到五岁。现在勇已经准备升初中了,每周她都会去接他来家里一起过周末,在那仅有的一个周末里,她还为勇请了家教,即便她自己都在苦恼着生活费。

   每个周末,勇的到来,对秋子来说犹如一件大事。她会提前去超市买好菜,不仅会为孩子准备可口的菜肴,还会买相对高级的牛奶,酸奶让勇带回去,她说孩子平常缺乏人照顾,总是吃些便当,需要补充营养,而她自己大多时候一天只吃一顿饭,而这一顿饭也不过超市快打烊的时候买的打了对折的便当。

   秋子对勇有着很强的歉意,她告诉我孩子诞生之际,也正是她抑郁症发作的时期,无力和恐惧像层外衣一样紧紧裹着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要面对的是勇无尽的吵闹和哭泣,这几乎让她要发疯,她根本容不下那个孩子。于是那个可怜的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勇在出生之际实质上已经遭到了母亲心理上的遗弃,接下来,秋子真正地离开了那个她曾经怀抱着希望去组建的家,他又遭受到了物理层面的遗弃。这并不是她想看到的场景,因为在她两岁那年,她经历了破裂,而这次,是她带给了儿子破裂。我问秋子是什么让她下定了决心离开,秋子说,因为她对儿子的爱,她认为她的存在,对勇来说只是个障碍。

   离开勇后,虽然自责与痛苦伴随着她,但是轻松与解放感也悠然而来。随着时间的流逝,秋子的心情逐渐平复,症状逐渐缓解,但正当希望就在眼前的时候,又一场灾难等待着她。她被检查出患上了极其凶险的卵巢癌,幸好属于早期发现,她即时做了卵巢摘除手术,并开始了长期的抗癌治疗。对还在服用抗抑郁药的秋子来说,抗癌治疗如同一座大山那样,压得她透不过气来,而她能做的就是每夜每夜地祈祷。大把大把头发的掉落,食欲的减弱,频频的呕吐感,用她的话说是生不如死,但是老天并没让她死,她居然一天天地好转了起来,奇迹般的度过了癌症生存的第五个年头,抑郁症状也逐渐得到了控制,她终于感觉自己有能力成为一个妈妈。

    勇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她离开的时候满眼充满着恐惧的娃,缺少爱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总是喜欢装出一副冰冷和强大。每周他都会如约来到母亲的身边陪她一起度过周末,但面对母亲,他总表现出鄙夷和仇恨。他要求秋子用弟弟这个称呼介绍他,当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弟弟”的时候,诧异到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后来秋子电话我说她实在没有办法,如果不是这么介绍,勇就会大发雷霆。后来与勇慢慢熟悉起来,我问他,“秋子是你的什么人呢?”勇说“我的孩子。”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地仿佛是事实那样,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很难想象这是一个还没有升初中的孩子对母亲的表达。“那么你的母亲呢?“我继续问,“我没有母亲。”勇把头低了下去,避开了我投射过去的目光,但是语气非常坚定。我叹了口气,“没有妈妈,你自己怎么感受呢?”我还是追问了下去。“很可怜。”这次勇回答得很诚实。这一切,秋子在旁边默默地听着,同样是没有任何表情,我转过脸问她,“什么感受?”她说很难过,但是事实就像儿子说的那样。

     秋子在认知层面上也认为自己没有资格成为勇的母亲,同时她也承认在心理层面上她依赖的是自己的儿子。那么勇的真实想法是什么呢?他深深地渴望来自母亲的爱,正是这份渴望支持他每个周末都会来母亲身旁一起度假,但是勇在心理层面无法接受被母亲抛弃的事实,因此他通过否认母亲的存在,形成一个强有力的防御壁垒,有效地缓解他因为被母亲抛弃而带来的痛苦。秋子把这一切都理解为老天爷对自己的惩罚,她没有任何抱怨,只要勇肯来见她,已经没有比这个更让她感到高兴的事了。她悄悄地告诉我,无论勇说什么做什么,在她眼里都是那么可爱。

   父母无限的容忍,并不能带给孩子足够的安全感,反倒是多了些匮乏。如同母子的一场“共谋”那样,随着孩子的成长,变本加厉地试探着成人的底线,而父母一味的容忍,只能让事态愈发恶化。有一天,接到秋子紧急的求救电话,说勇与她常去的宠物店老板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勇扬言要烧掉整个店,需要我紧急出面劝解勇。见到勇的时候,他的愤怒依然没有消去,嘴里一直在骂骂咧咧,甚至要把这个店主大切八块。原来起因就是他在那家店里的时候对母亲用了日语中对下级或者晚辈的称呼,被那个老店主听到,勃然大怒,差点被打。孩子正值青春气盛,当场对骂,结果可想而知,遭到众人指责,落荒而逃。听完整个来龙去脉,我暗自高兴终于有人在告诉这个孩子社会规则的边界,虽然勇感受到了被“阉割”的痛,但在公众场合中他再也不会肆意妄为了。但是秋子和儿子之间的相处模式,只能靠秋子的认识了。

    终于有一天,勇给了她一个巴掌,她难过的低下了头,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对勇说妈妈好疼。儿子虽没再说话,但未必不会再次举起挥向她的拳头。秋子问我该怎么办?于是我问她是否希望勇一直这样对她?她说,当然不是,她还希望有朝一日勇能来照顾她。我说“如果你对儿子动手这件事都没有任何反应,你认为儿子会怎么想?”她想了想说也许勇会认为她根本不在乎。“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她忽然有些急切起来。“界线,你要和儿子之间画上一条界限,什么是你允许他做的,什么是你不允许他做的,如果你内心之中没有这条界限,那就意味着儿子对你做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的。”我说出了自己憋了许久的话。尽管我每次都是默默地看着勇对她的傲慢少理,但这并不代表我支持他们之间的这种关系,我只是清楚地知道这是属于他们二人的关系,她若不打算改变,何须我插足。

    也许正是因为我对他们关系的不涉入,不多话,我很快就发现她的儿子对我的喜爱,估计是他理想化了我,我成了他理想中的妈妈。秋子告诉我,勇每次经过我家,都会用目光寻找我所在的房间位置,然去猜测此时的我正在干啥。正因为勇对我的喜爱,每次我说话,他都显出了他这个年龄该有的乖巧。他喜欢盯着我看,还喜欢向我做些特殊的手势,偶然也向我讲他内心的愤怒。我通常都只是听着,表示些理解,也会问他些问题。我了解到勇在学校还是个非常听话的孩子,成绩也不错,但在人际关系上,就会有些难度。同秋子一样,勇对人的看法不是极好就是极坏,一件很小的事也会让他们对一个人的评价从极好立刻跳到极坏。这样的性格让他们很难掌握和他人交往的尺度,认为好的时候会有接近再接近的意识,当发现一切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的时候,就会一下子疏离对方,甚至把对方当作仇人。所以对我来说,掌握与他们交往的度,保持站在极好与极坏之间的位置,做一个不好也不坏的人,不仅是我们交往继续的关键,还是让他们看到世界另一面的机会。

    我应秋子的要求,同意今后我带小白散步的时候,让秋子以及勇跟着一起散步,但我提出勇必须牵着毛毛才可以一起散步,这样算是给见面一个合理的理由。(勇很少为秋子做事,让他牵着毛毛,是让他学会得到之前必须还得有付出)我清楚勇正在把我理想化成为他心目中的母亲,一旦我真的有求必应的话,相当于我在配合他,于是另一场“共谋”的序幕将被掀起。为了避免这个发生,我必须让他意识到我只是他母亲的一个朋友,而狗,就是我们之间的媒介,我们是通过狗结识的朋友。

    勇体型瘦弱,虽然个头不低,却总是躬着个背,低着头,走起路来还晃晃悠悠。但他吐出来的词总是暴露着杀气,不是要打死这个就是要弄死那个,他的内心一定非常渴望自己强大。现实层面中勇又是如何理解自己的呢?他知道自己的弱小吗?他知道自己的渴望吗?他知道自己其实很讨厌现在这个自己吗?作为一个母亲,我心里总能涌起对yong 的怜惜,因为孩子是无辜的,孩子他无法选择在怎样的家庭出生,他也无法选择自己将要面对的命运。

   “将来想做什么呢?”一次散步的时候我问勇。“成为很有钱的人。”依然是坚定的口气。“为什么呢?”我好奇地问。“因为可以搞定很多人。”“是嘛!志向看来很大啊。”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表现得平静,以免引起他的对抗。也许是志向很大这个说法让他听得比较舒服,勇很认真地把脸转过来对着我,带着骄傲说 “是啊,志向很大的哦。” “是为这个原因在努力学习吗?”我问他。“是的啊。”他再次很确定地告诉我。“那就继续努力学习哦。”我鼓励道。“努力学习了后,可以见到更多的人,可以有宽广的视野,也就可以做更好的选择。”我用肯定的目光回应着勇看过来的眼神,他认真的点了点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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