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01月15 日 星期三 晴
无言的悲伤纪伯伦著 李唯中译
众人们,你们想必总是回忆起青春的黎明之时,期望青春画面回返,惋惜它的逝去。至于我,想起那时来,则像获得释放的囚徒回忆起监牢的墙壁和沉重的镣铐。你们把从童年到青年之间的那段时光称为黄金时代;其时,人全然不识愁苦滋味,就像蜜蜂越过腐臭沼泽飞向花团锦簇的果园那样,展翅高翔在种种烦恼、忧虑的上空。然而,我却只能将我的少年时代称为无声无形的痛苦时代;其时,那种种痛苦就像暴风一样居于与发作在我的心中各个角落,随着我的心发育成长而增多,直到爱神进入我的心中,打开心扉,照亮各个角落,那暴风方才离开那里,卷入知识世界的出口。爱情解放了我的舌头,我会说话了;爱情撕开了我的眼帘,我会哭泣了;爱情开启了我的喉咙,我会叹息诉苦了
众人们,你们想必记得看见你们玩耍,听到你们纯洁心灵低语的田间、果园、广场和街道;而我也记得黎巴嫩北部那个美丽的地方。我只要合上双眼,不看周围的一切,那充满神奇和庄严的山谷和那座座以光荣与宏伟高耸入云的山峰便油然浮现,清澈可见;只要捂上双耳,不听那社会传来的喧嚣声,那条条溪水的潺潺流水声和那千枝万叶的沙沙响声便自然响在耳边。不过,我现在提及并思念的美妙景色只是乳儿对母亲的怀抱贪婪而已。正是那片美景折磨着我那被囚禁在少年时期的昏暗之中的灵魂,酷似笼中的猎隼看见一群群猎隼自由翱翔在广阔天空时所遭受的折磨。正是那片美景在我脑中充满静观的病痛和沉思的苦涩,并用半信半疑、模棱两可的手指在我的心周围织就了一层绝望的纱包。我每到旷野去,总是愁眉苦脸而归;至于悲伤原因何在,我则全然不得而知。我每逢傍晚抬眼远望那被夕阳染成的云彩,总是感到心中郁闷难耐;至于郁闷意味着什么,我则完全猜不出。我每当听到鸵鸟鸣唱或溪水欢歌,我总是悲伤地停下脚步;至于悲伤默示着什么,我仍然不知其中奧秘。
人们说:“愚味是空虚的播篮,空虚乃休闲之坟墓。”此种说法对于那些生来就是死人、活着如同行尸走肉的人来说,也许是正确的。但是,当盲目的愚昧居于醒悟的情感旁边时,那么,无知比无底深渊更加残酷,比死亡更加苦涩。一个多情善感而知识甚少贫乏的敏感少年,则是太阳之下不幸的人,因为他的心灵总是处于两种不同的可怕力量之间:一种看不见的力量,载着他遨游云瑞,让他看到美梦雾霭之外的绝美万物;另一种可见力量,将他禁锢在大地之上,用尘埃蒙住他的眼睛,让他惊恐、迷惘在一片漆黑之中。
愁苦生着丝绸般柔软、神经极端敏感的手,它能牢牢抓住人的心,令其尽尝孤独寂寞之苦。孤寂是愁苦的同盟军,同样也是每一种精神活动的亲密伙伴。面对孤独寂寞作用和惆怅苦闷影响的少年的心灵,颇像刚刚出花萼的白色百合花,在微风前瑟瑟抖动,花蕊迎着黎明之光开放,随着黄昏暗影的经过而合上花瓣。假若少年没有散心的娱乐场所和同道合的友伴,那么,生活在他的面前就像狭窄的监牢一样,能够看到的只有四面结满的蜘蛛网,能够听见的只有各个角落传出的蛩虫鸣声。
拖累我的少年时代的愁苦并非源于我对娱乐场所的需求,因为当时我能玩耍的此类地方很多;也不是因为我没有志同道合的友伴,因为好友寻常,行处皆有。那种愁苦是我生来就有的一种心理病症,它使我喜欢离群独处,扼杀了我心灵中对于娱乐玩耍的倾向与爱好,摘去了我双肩上热望、幻想的翅膀,使我在万物面前就像倒映的画面,云天的色彩和树枝的线条,但却找不到一条通道,故无法顺之而下,化为溪流,唱着欢歌而奔向大海。这便是我十八岁之前的生活面貌。在我经历的岁月中,那一年如同山顶,因为它使我停下脚步,仔细观看这个世界,让我看到了人类所走的路,让我看到了人类爱好的草原和他们所遇到的重重障碍以及他们的法律、传统的洞穴。
就在那一年,我获得了重生。一个人,假若不被愁苦孕育和被失望分娩,继而被爱情放在梦想的摇篮之中,那么,他的生命就如同存在于书中的空白一页。
就在那一年,我看见天使透过一位美娘的眼神望着我;我还看见地狱的魔鬼们在一个罪恶男子的胸膛上大喊大叫,竟相奔跑。在生活的美妙与丑恶之中,谁没有看见过天使和魔鬼,他的心将始终远离知识,他的灵魂里也是一片空白,没有情感。
PS:我是在出差的高铁上看这篇文的,看完后一下子心就静下来了,周围的噪音、自己脑子里的繁杂思绪,如一缕青烟被风吹散,心灵一片清明。
试着去看看自己心灵发生变化的经历,但又只想这样静静地放空自己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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