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男人：那些岁月淬炼下的精致面具

文/宋丽

作者的话：一篇旧文，写于2014年

今天走过长廊，想起这几年见过的一些老男人们，突然很想写写这个话题。

可刚敲出标题，脑子里蓦地蹦出“老男孩”三个字。

老男孩与老男人有什么区别？

回想起电影里的人物形象，我有了答案：老男孩有着不肯妥协、坚持理想的青涩式天真，不管年纪多大，他们内心有一处单纯自我的天地，在现实的碰撞中显得脆弱与无助。

老男孩是出世的，自我的，本真的。而老男人是入世的，因而世故，圆滑，功利。

老男人这群人在世俗的酱缸里浸染良久，千人千面，或一人多面，但他们大致的特点是，在为人处世、出入应对间处处透着通透与滴水不漏。

许多已过而立之年的男人，仍然蕴含着青年蓬勃的生机，但他开始在现实的名利、地位漩涡中打滚，学着得体的说话应对，处世开始含有机心，计算着事业和人际之间的得失，为了得到更好的资源和更高的地位，开始步步为营，不再单纯如纸。

接近不惑之年的男人，一般家庭比较和乐，事业也趋向稳定，这个阶段，他们的人生轨迹已经棱角分明，开始放慢脚步，品尝平淡片段里的生活乐趣。

我身边的一些老男人，他们做着轻松的工作，假日里享受生活，闲暇时携子女旅游，追求现世安稳。爱好思考的人仍会保持着读书的习惯，敬业的人对于事业仍会孜孜以求，但更多的是尽力，而不是一定要实现什么宏大目标。

知天命及年龄更大的，正是岁月熬炼出来的“正宗”老男人，他们熟谙现实世界的规则，人情练达，大多已功成名就，占据着社会的中高层地位，优越感藏在礼貌却淡漠的眼神里，锋芒蕴含在淡定从容不缓不急的口气中。

若你敢对他们表示一丝的质疑与不敬，他们定可以用最得体和优雅的言辞令你羞愤不已。

老男人的上司说话不喜发火，而喜欢先铺垫背景，后旁敲侧击。他们对你的称谓实在礼貌而官方，但几分做作的尊敬背后透出一股淡漠。

老男人的语言风格丰富多彩，措辞严谨者有之，嬉笑怒骂者有之，插科打诨者有之，他们的言辞披着一层狡黠优雅的外衣，显示出混沌与距离，令人难以捉摸背后的真意。

老男人学识丰富，在饭桌咖啡厅里高谈阔论，纵横古今，把他们从书里、电视里、网上、朋友间听到的知识见闻当花团锦簇一般洒出，点缀着交谈，引导着气氛。

他们大多话唠，喜欢谈社会政治、地域文化，这种话题犹如一个个点，霎时间铺开一张网，互相联接纵横，由此及彼，他们转换起来轻松而圆熟，折射出学识丰富，见解高妙。

若再于话题间穿插几个无伤大雅的模仿段子，心照不宣的咸湿笑话，引来女宾们的会心大笑，他们于桌上更加欣欣然面有得色。

老男人交游广阔，阅历丰富，当谈话者说起哪里景色美好，或者有什么特点，他们往往能补充几句，“哦，那里我去过，怎样怎样…”，对话题抛出者的信息进行补充，令人肃然起敬。

老男人喜欢向人展示自己人脉资源的优越，说话动辄是：“我一个朋友、同事如何如何…”,大致上是讲自己的朋友多么牛逼，谈笑有精英，往来无白丁，展示自己的社交网络以及信息渠道多么广阔。

老男人喜欢跟年轻女人交往，用以上那些天然形成或后天营造的魅力，来获得女性的注目与青睐，或者令他们暗自窃喜的单纯崇拜。

老男人做事情目的直接，留心有用的细节，留心有用的人脉关系，在岁月的流失中逐渐积累自己的优势，这种细致令人敬畏。

跟老男人谈话是有趣的，因为他们的话语信息量丰富巨大，而且幽默风趣，不需要自己找话题那么累。但你又怀着压力的紧绷感，因为他们时时刻刻抛出巨大的学识和阅历的包袱，扔给你，你要能接住。

若你接不住下文，张口结舌不能自已，若你下文蹩脚，已经丧失了作为一个平等谈话者受到他们尊重的智力资本。

跟老男人相处是熨帖的，他们懂得从生活细节上照顾别人，善于化解矛盾，很少意气用事。

但你很难触及他们内心真实的情感世界，那些运筹帷幄，风趣幽默，冷静睿智，都是他用年龄与阅历堆积出来的美丽内涵。而你，不在他彼时那一个世界里，很难令他推心置腹。

老男人，令人又爱又恨，作为年轻人，你时刻仰望他，恨自己不如他；却又讨厌他，厌恶那种过度的圆熟与世故，惶恐于岁月沉淀下来的淡漠，不够真实，不够热血，永远蒙着一层疏离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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